吴山居的天井里,日头懒懒地爬过青苔斑驳的黛瓦,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几块不规则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陈年木器的霉味、新晒书卷的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怨念?
这怨念的源头,正窝在角落厢房临窗的那把老藤椅里。汪砚——或者该叫他此刻披着的、那层名为“周松砚”的旧皮囊——整个人陷在藤条编织的阴影里,像一尊被遗忘的、落了灰的瓷器。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前襟还顽固残留着戈壁羊腿油渍的灰色连帽衫,领口依旧拉得很高,遮住半张脸。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缺了口的粗瓷茶杯,杯里是早已凉透的、寡淡无味的陈茶。
窗外,王胖子那破锣嗓子正唾沫横飞地跟黎簇苏万吹嘘他当年在长沙城如何“拳打东洋探子,脚踢裘德考走狗”的英雄事迹,时不时还夹杂着黑瞎子几声不咸不淡的、带着明显促狭的“嘿嘿”附和。每一句“嘿嘿”,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汪砚紧绷的神经上。
“汪老板?周老板?老赖兄?出来晒晒太阳呗!老窝在屋里孵蛋呢?”王胖子那故意拔高的、带着“善意”关怀的破锣嗓子穿透薄薄的窗纸,精准投递。
汪砚摩挲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吴山居潮湿沉闷的空气,试图将那股翻腾的、混杂着羞耻、憋屈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压下去。张家腐朽的族规,汪家冰冷的实验室,那些刀光剑影的算计,那些命悬一线的搏杀……都未曾让他如此刻般烦躁。偏偏是这“狗债”,这“滚刀肉”的浑名,还有门外那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货色……像牛皮糖一样黏上了他,甩不掉,挣不脱。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冰渣几乎要凝成实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把这荒诞的、令人窒息的现状狠狠砸碎的出口。而这个出口,就落在窗外那个叼着烟、笑得一脸欠揍的黑瞎子身上!一切的源头!要不是这混账在戈壁滩上多嘴提什么“松韵茶楼”,吴邪那小子能想起这茬?胖子能起哄?自己能被架在“老赖”的火上烤?
“黑瞎子……”汪砚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危险气息。他放下茶杯,杯底与窗台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某种信号。窗外黑瞎子的“嘿嘿”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几声被烟呛到的咳嗽。
汪砚站起身,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扯了扯连帽衫的领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那点寒光越来越盛。他拉开门,午后的天光瞬间涌入昏暗的厢房,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精准地钉在廊檐下、正拍着胸口顺气的黑瞎子身上。
黑瞎子对上那目光,叼在嘴角的烟头都忘了弹灰,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凝固,换上了一副“大事不妙”的警觉表情。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王胖子那肉山般的身躯后缩了缩。
汪砚没说话,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踏着天井里湿润的青石板,朝黑瞎子走去。他的脚步很稳,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整个天井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滞了。王胖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绿豆眼滴溜溜乱转,看看步步逼近、浑身散发着“别惹老子”低气压的汪砚,又看看身后像只鹌鹑般缩着的黑瞎子,明智地闭上了嘴,甚至还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把黑瞎子彻底暴露在“火力”之下。
黎簇和苏万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连在书房整理资料的吴邪和霍秀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吸引,探出头来。
就在汪砚距离黑瞎子只有三步之遥,那冰冷的杀气几乎要实质化地戳到对方脸上时——
“哎呀,汪老板!周老板!息怒!息怒!” 黑瞎子猛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瞬间堆叠起十二分的谄媚和一种“我懂我懂”的了然笑容,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安抚腔调,“误会!都是误会!您老人家消消气!不就是狗债那点事儿嘛!值当动这么大肝火?伤了和气多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汪砚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死亡视线,同时飞快地朝吴邪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传递着信息:“快!天真!上绝招!提你爷爷!提老五爷!提三寸丁!快啊!”
吴邪被黑瞎子这突如其来的“求救”弄得一愣,但电光火石间,福至心灵!他猛地一拍脑门,从书房里冲了出来,几步就插到了汪砚和黑瞎子之间,张开双臂,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
“汪……汪先生!冷静!千万冷静!黑瞎子他嘴欠惯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喘了口气,看着汪砚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心一横,祭出了杀手锏,“那个……狗债……呃,我是说,关于我爷爷……五爷……还有……还有当年您跟他在长沙……呃……那段……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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