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狗抱着狗,看似在发呆,目光却紧紧锁在齐铁嘴不断变化的手指和罗盘指针上。解九则端起茶杯,小口啜饮,镜片后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静地观察着周松砚脸上每一丝肌肉的牵动——那笑容依旧妥帖,眼神也依旧温润,只是端着茶杯的指节,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些。
雅间里只剩下齐铁嘴低沉的念念有词,罗盘指针极轻微的嗡鸣,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茶烟袅袅,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突然,齐铁嘴的手指猛地顿住!
他脸上的嬉笑、神棍的浮夸,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惊愕。他死死盯着罗盘天池中那枚微微颤动的磁针,又猛地抬头看向周松砚,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他脸上那层谦和温润的皮囊,直刺入骨血深处。
“不对…”他喃喃出声,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这卦象…怎么是…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竟一时说不出口。额角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松砚的心骤然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窟!他清晰地看到齐铁嘴眼底那抹来不及掩饰的骇然。这绝非作伪!是什么?这神棍到底算出了什么?是张海欢的身份?还是矿洞的血债?或是…他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脸上努力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被吓到的惊慌:“八…八爷?您…您别吓我啊?这…这卦象…不好?” 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完美符合一个被算命先生吓到的普通茶馆老板的反应。
吴老狗也坐直了身体,三寸丁从他怀里跳下,不安地围着桌子打转。“老齐?”吴老狗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回事?卦象如何?”
解九放下了茶杯,杯底与碟子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齐铁嘴的脸,似乎想从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榨取出真相。
齐铁嘴像是被解九的目光烫到,猛地一个激灵。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那些惊骇瞬间被一种更加夸张、更加用力过猛的嬉笑所覆盖,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哈哈哈!”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看把你们吓的!老齐我逗你们玩呢!周老板这命格!嘿!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手指胡乱地在罗盘上划拉着,动作大得有些虚张声势:“看看!坎水为体,得离火相济,这叫…这叫水火既济!大吉大利!主…主财源广进,福泽绵长!虽然…呃…虽然中间可能有点小波折,有点…嗯…血光之灾的苗头,但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定能逢凶化吉!” 他语速飞快,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罗盘上,眼神却有些飘忽,始终不敢再与周松砚的目光直接对视。
“血光之灾?”周松砚像是被这个词吓得不轻,手一抖,茶杯“哐当”一声脱手,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桌,顺着桌沿滴滴答答流下。他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起一块抹布擦拭,动作带着明显的慌乱,绸衫的袖子也沾湿了一片。“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您…您可别吓唬我了八爷!我这人最怕见血了!”他一边擦,一边声音发颤地说着,脸色都有些发白,将一个胆小商人的惊惧演得淋漓尽致。
吴老狗看着周松砚狼狈的样子,又看看齐铁嘴那明显言不由衷、甚至带着点心虚的强笑,眉头皱得更深。他太了解齐铁嘴了,这老小子插科打诨、胡说八道是常事,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惊骇,绝非作伪。
解九则缓缓靠回椅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见底。他扫过湿漉漉的桌面,扫过周松砚沾湿的袖口,扫过齐铁嘴额角未干的冷汗,最后落在那个静静躺在茶渍和水痕中的紫檀罗盘上。天池里的磁针,不知何时已停止了那异样的颤动,稳稳地指向一个方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自己那杯未洒的茶,慢慢喝了一口,茶已凉透,滋味涩然。
“咳…那个…”齐铁嘴干咳两声,飞快地收起罗盘,像是怕被谁抢走似的紧紧塞回腰间,动作带着点仓皇。“算也算了,吉也吉了!周老板,你可得记着红菜苔腊肉啊!”他站起身,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周松砚,“老吴,老九,我…我忽然想起城隍庙那边还有桩‘生意’,得赶紧过去瞧瞧!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人已像脚底抹油,几乎是蹿下了楼梯,木质楼梯被他踩得咚咚作响,仓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下的喧闹里。
雅间里一时只剩下三人。茶水流淌的声音细微而清晰。三寸丁凑到桌边,小心翼翼地舔着地上的茶水。
吴老狗沉默半晌,看着还在“惊魂未定”地擦拭桌面的周松砚,眼神复杂难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俯身抱起三寸丁。“周老板,受惊了。老齐这人…嘴里跑马,当不得真。”他拍了拍狗,“我们也走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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