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多久,王德柱那辆沾满泥浆的破旧面包车就停在了院门外。他搓着手,脸上堆着刻意的笑,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烦躁和不易察觉的惊惧。
“叶老板!哎呀,受惊了受惊了!”王德柱一进门就大声道,“昨晚那事儿,纯属意外!地质勘探没做到位!您放心,绝对影响不到您家这金贵的院子!咱们这墙,那可是真材实料,杠杠的!”他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却飘忽不定,显然自己心里也没底。
“王老板,事故原因查清楚了吗?”叶梦情直接问道。
“呃…还在查,还在查!”王德柱眼神闪烁,“专家说了,就是局部土质问题。已经调了更先进的设备来加固处理!很快就能恢复施工!您放心,耽误不了工期!千亿的大项目,这点小波折算啥!”
他嘴上说得轻松,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昨晚他就在现场附近,那塌陷的深坑边缘,那几道狰狞扭曲、深深刻入岩层的巨大爪痕…他看得真真切切!那绝不是机器能弄出来的!还有当时弥漫开的那股子…让人腿肚子发软的阴冷腥气,现在想起来还后怕。这些话,他打死也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烂在肚子里。上面下了死命令,封锁消息,统一口径就是地质意外。
王德柱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留下些水果算是“压惊”,便匆匆告辞了,背影甚至有些仓皇。
叶梦情看着他离去,心中的不安更甚。王德柱的反应,印证了王胜男的判断——事情绝不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工地加强了警戒,那片塌方区域被蓝色的铁皮围挡严密封闭,只允许工程专家和特定人员进出。工地的喧嚣依旧,但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无形的压抑。桃源镇派出所也增派了人手在周边巡逻,王胜男作为“特殊警卫”,更是几乎不着家,时刻关注着工地和叶家小院的动态。
叶梦情的生活重心被迫从火热的“仙果订单”暂时转回到眼前的危机。她谢绝了所有要求上门拜访的客商和记者,电话也只接听确认过的合作方。她把更多时间花在陪伴孩子和打理院子上。灵泉依旧每日浇灌,新果园的树苗生机勃勃,老桃树虽然仙桃被摘光了,但枝叶愈发青翠,隐隐散发着灵蕴。这片小小的绿洲,是她暂时的心灵避风港。
小宝似乎很快忘记了那天的惊吓,依旧追着他心爱的软皮球满院子跑,缠着爸爸和“龙哥哥”(他对龙傲元的称呼)陪玩。林倾城也恢复了那副傻呵呵的模样,笨拙地陪儿子玩着传球游戏,只是当小宝不小心把球踢向靠近工地围墙的方向时,他会“手忙脚乱”地、以一种极其别扭却有效的姿势,抢先一步把球截住,再笨拙地滚回给小宝,嘴里嘟囔着:“球球…这边…这边玩…”
小凤对那个白色纸袋的依恋更深了。她几乎走到哪儿都抱着,吃饭时要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睡觉时要搂在怀里。叶梦情尝试过想拿走袋子给她洗洗,小丫头立刻小嘴一瘪,金豆子说掉就掉,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把袋子塞回她怀里才抽抽噎噎地停下。叶梦情无奈,只能由着她。那件昂贵的鹅黄裙子,成了小女儿最珍视的“安抚物”。
这天夜里,月光如水,给小院披上了一层银纱。工地的探照灯刺破夜空,巨大的机械轰鸣即使在深夜也未曾停歇。
叶梦情哄睡了两个孩子,疲惫地回到堂屋。林倾城已经躺在炕上,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她走到炕边,看着小凤即使在睡梦中,小手也紧紧抓着那个白色纸袋的一角。叶梦情轻轻叹了口气,替女儿掖好被角。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工地那片被围挡圈起来的黑暗区域,心中思绪万千。仙果带来的财富曙光还未真正照亮前路,更深的阴影却已悄然笼罩。白争前…那猩红的眼神…诡异的塌方爪痕…王胜男口中的阴冷气息…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慢慢收紧。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几乎融入月光的暗影,悄无声息地滑过对面工地高耸的塔吊顶端,快如鬼魅。那暗影似乎停顿了一下,猩红如血的目光,如同两点来自地狱的鬼火,穿透数百米的距离,冰冷地、贪婪地锁定了叶家小院的方向,尤其是那株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灵蕴的老桃树!
那目光,充满了非人的暴戾和对某种“食物”的极致渴望!
趴在炕上“熟睡”的林倾城,眼皮下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他搭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瞬,指关节在月光下泛出玉质般的冷硬光泽。仿佛沉睡的巨龙,被黑暗中窥视的毒虫惊醒了一丝本能。
窗边的叶梦情毫无所觉,她只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工地特有的铁锈和尘土味,也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汗毛倒竖的阴冷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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