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爷清了清嗓子，蒲扇一指旁边空地上放着几袋糙米和一小串铜钱，声音拿捏得既显得和气，又透着不容置疑：“老少爷们儿，婶子姐妹们，都瞧见了吧？咱清风寨的兄弟都是和县太爷那报了备的！如今黑风山那帮杀才闹得厉害，抢粮抢人，无法无天！县尊老爷忧心咱们百姓，特意点了头，允我们清风寨招些好汉子，护佑乡梓！”
他丝毫没提县太爷的二公子前不久都在黑风山脚下走失的事情，其实他心里压力也挺大，和山贼合伙，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是，这几年收成不行，手里这银子，确实有点沉……要是真的能把二公子救出来，那也是大功一件。
一个衙役适时地咳了一声，板着脸接口道：“上头有令，剿匪安民是大事。清风寨既然有心出力，尔等良善百姓，若有青壮愿为乡里尽份力，也是…也是义举。”这话说得干巴巴，却无疑给清风寨的行为镀上了一层官面的光。
钱爷立刻笑呵呵地接回话头：“没错没错！是义举！咱们绝不亏待自己人！瞧见了没？”他用蒲扇拍拍米袋，铜钱哗啦作响，“只要肯来，当场就发安家粮！每月还有响银，比你们土里刨食强得多！伤了，寨里管治！没了…抚恤加倍！家里有啥难处，寨里也能照应一二！”
人群一阵轻微的骚动。几个年轻人的目光在米袋和铜钱上停留，喉结滚动了一下。家里快要见底的米缸和爹娘愁苦的脸在他们眼前晃动。
一个老汉怯生生地问：“钱爷…那…那要是去了，真要跟黑风山的人拼命吗？”
钱爷把脸一板：“怕什么！有寨主爷们顶着！咱们人多势众，家伙也硬！再说了，这是替天行道，官府都撑腰！总好过呆在家里，指不定哪天黑风山的就杀过来，抢了你的粮，烧了你的屋，糟蹋了你家的闺女吧？”
这话像刀子一样戳在村民心窝上，恐惧立刻压过了犹豫。想起邻村传来的惨状，不少人脸色发白。
另一个衙役也硬邦邦地补充道：“协助剿匪，亦是本份。尔等岂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虽说得文绉绉，但那意思大家都懂——黑风山真打来了，谁都跑不了。
终于，一个身材结实、脸上带着饥色的青年第一个走了出来，哑着嗓子：“钱爷，我…我跟你去！但安家粮…”
“好！是条汉子！”钱爷大笑，对喽啰一扬下巴，“给他一袋米，先送回家去！”
有了带头的，又有实在的粮食和铜钱诱惑，再加上官府差役那模糊的“背书”和对黑风山真切的恐惧，陆续又有几个青壮男子咬着牙走了出来。
两个衙役见人招得差不多了，互相使了个眼色，对钱爷拱拱手：“钱管事，人既已招到，我等还要回县衙复命，就此别过。”
“二位差爷辛苦，慢走慢走！”来福满面春风地送别。
衙役转身离开，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村民们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复杂，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常威则转向那几个新招来的青壮，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郑重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好了，以后你们就是自家兄弟！收拾一下，一会就跟着哥几个回寨！寨子里，有的是你们的前程！”
新人们攥着刚到手的一点微薄钱粮，看着家人忧虑又不舍的眼神，再想想不可知的未来，心情沉重如山。他们知道，这一步踏出，从此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了。清风寨给的“好处”，是要用命去换的。
令人惊喜的是，等钱爷走了之后，清风寨还为贫苦乡民留了好几袋粮食，留下的乡勇们每人也得了二两银子，乡勇们的情绪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
人群中又挤进来个扎着蓝布头巾的汉子，肩上还扛着半袋糙米：俺是青溪村的张铁柱，上月俺婆娘被黑风寨抓去，至今下落不明......他喉咙发哽，要是能救她，俺这条命豁出去！
还有！人群后头突然传来个脆生生的嗓音。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挤到前排，朴刀在地上划出火星，俺叫周小满，俺爹是木匠，给黑风寨修过寨门！他说那寨子后山有棵老槐树，树洞里藏着抢来的金银！她举起朴刀，俺能爬树！
常威愣了一下：“你这黄毛丫头，能顶了什么事？你爹人呢？”
周小满一脸哭相，哭丧着说道：“唉，我爹他……他前些日子又让黑风山寨请走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村口小孩:“妈妈，我长大了要当山贼！”结果刚说完，就被虎妈一把耳朵揪回去，眼看就是一顿毒打……
日头偏西时，众人回山，聚义厅里的人已挤到满出了广场。王子路站在石凳上，举着块沾了墨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记着数：一百二十七！一百二十八！他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突然想起两年前在破庙见的老乞丐。那老头攥着他的衣角说：当山贼的日子，夜里连觉都不敢睡......可此刻，他望着这些攥着锄头、鱼叉、菜刀的汉子，望着他们眼里的火，突然懂了——有些，本就是要替天行道的。
入夜时，清风寨的山门彻底关不住了。上千青壮年举着火把，把山坳照得亮如白昼。
最后一条规矩！二当家站在高台上，凡来投的，先签份契！他展开张黄纸，上面写着：不杀无辜，不劫善民，违者断指！人群里有人犹豫，张铁柱第一个冲上去按了手印：俺按！要是俺犯了，就砍了俺的爪子！一瞬间，所有人都踊跃了起来，整个清风寨热闹的如同市集，伙房更是给签了契约的村民们每人一大碗吃食。
系统：“……”
陆玄庭得到的消息表明，三日之后黑风山寨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开坛做法仪式。这无疑给了他们宝贵的一天时间来做最后的准备。经过深思熟虑和详细商讨，众人决定在第二日的子时准时出发，并在寅时对黑风山寨的山门发动正式进攻。
喜欢只有我不在卷的世界请大家收藏：(m.20xs.org)只有我不在卷的世界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