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接过玉简，神识粗略一扫，脸上便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哟？完成了？还协助狐族？陆师兄，这简报上说你等遭遇了接近妖丹后期的妖兽，还击退了血煞教执事？这……呵呵，不是师弟不信，只是这功劳……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了。就凭你？”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执事堂的人都听得清楚。顿时，堂内其他弟子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充满了怀疑与戏谑。
“李师弟，请注意你的言辞。”陆玄庭声音依旧平静，但目光已然转冷。
“言辞？我说错什么了吗？”那李师弟站起身，双手抱胸，故意放大声音，“谁不知道你陆玄庭道基受损，修为卡在练气九层多少年了？接近妖丹后期的妖兽？血煞教执事？你拿什么击退？靠你这张脸吗？还是说，这功劳是柳爻师姐的，你只是沾光回来谎报军情？”
刻薄的言语如同刀子，堂内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这位曾经的天才跌落泥潭，甚至想再踩上几脚。
陆玄庭沉默着，没有争辩。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实力才是唯一的话语权。没有实力，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直接略过那李师弟，目光看向堂后一位看似主事的中年执事：“赵师叔，任务玉简在此，贡献点如何记录，还请师叔定夺。”
那赵师叔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陆玄庭一眼，又瞥了瞥那枚玉简，慢悠悠地道：“玄庭啊，不是师叔不信你。只是这任务简报，确实……有些超出常理。这样吧，贡献点暂且记下，但需要核实。若核实无误，自然少不了你的；若是有什么出入……呵呵，宗门规矩，你是知道的。”
一番话，看似公允，实则充满了不信任和拖延之意。那李师弟更是得意洋洋。
陆玄庭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如此，弟子告退。”他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执事堂。身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和议论。
走在返回自己偏僻住所的路上，经过宗门演武场时，一阵喧哗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演武场中央，一群人正簇拥着一个身穿华服、神色倨傲的年轻弟子，正是三师弟陈玄风。此人天赋不错，又善于钻营，深得某位实权长老的欢心，在陆玄庭失势后，迅速成为了内门弟子中的新贵。
陈玄风也看到了陆玄庭，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优越感。他推开身边巴结的弟子，踱步上前，拦住了陆玄庭的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前’大师兄吗？”陈玄风拖长了音调，语带讥诮，“听说你刚完成了个大任务？啧啧，真是辛苦了啊。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道基都废了，再折腾又能如何？不如早点认清现实，把资源让给更需要的人，比如……我。”
他身边几个狗腿子立刻附和道：“陈师兄说得对！”
“陆玄庭，识相点，把你洞府里那点积蓄贡献出来，给陈师兄赔罪，说不定陈师兄还能在长老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就是，一个废物，占着内门弟子的名额也是浪费！”
陈玄风得意地看着陆玄庭，仿佛在欣赏他的窘迫。他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羞辱这个曾经压他一头的师兄。
陆玄庭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陈玄风，那眼神深邃如古井，竟让陈玄风没来由地心生一丝寒意。
“说完了？”陆玄庭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说完了，就让开。”
没有愤怒，没有争辩，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这种平静，反而比任何反驳都更让陈玄风感到难堪和恼怒。
“你！”陈玄风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却见陆玄庭已经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仿佛他只是一团碍路的空气。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直接的冲突更具侮辱性。陈玄风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只能对着陆玄庭的背影咬牙切齿：“陆玄庭！你等着！宗门大比之时，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陆玄庭仿佛没有听见，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僻静后山的小路尽头。
回到那间简陋得与内门弟子身份不符的洞府，关闭石门，启动最简单的隔绝阵法，外界的喧嚣与恶意终于被隔绝开来。陆玄庭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掠过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依旧锐利。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灵泉谷族长胡清濯所赠的客卿长老令牌，触手温润，象征着一段生死与共的友谊和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另一样，则是他意识深处，那闪烁着“100万下品灵石”目标的系统界面。
宗门内的冷眼、排挤、嘲讽，固然令人心寒，但经历了万仓山的生死搏杀，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和更强大的敌人，这些蝇营狗苟的算计，在他心中已然淡了许多。
“一百万灵石……”陆玄庭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宗门这条路，靠贡献点积累，速度太慢，且处处受制。或许，是时候考虑其他途径了。炼丹？制符？还是……去接取那些宗门之外，报酬丰厚却也极度危险的悬赏任务？
他想起在万仓山古修洞府中的收获，那些妖兽材料，还有从赤焰狐巢穴中得到的火灵石和焰心草，或许可以换取第一笔启动资金。
目光扫过洞府内简单的陈设，最终落在墙角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青钢剑上。剑身映照出他坚毅的面容。
外界风雨如晦，我自道心不移。歧视与排挤，只会成为磨砺他剑锋的利石。终有一日，他会用实力，让所有轻视他人，闭嘴。
当下，最重要的依旧是提升实力。他收敛心神，取出装有地心灵乳的玉瓶，服下一小口，再次沉浸于《太玄清气诀》的运转之中。灵气在体内周天循环，缓慢却坚定地滋养着受损的道基，冲击着那坚固的筑基瓶颈。
洞府之外，是世态炎凉；洞府之内，是向道之心，坚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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