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的值房与文书房简直是天壤之别。房间宽敞明亮,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多宝阁上摆放着各色珍玩,有玉雕的摆件,有珐琅彩的瓶子,还有西域进贡的琉璃盏;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其中一幅竟是唐伯虎的《山水图》。王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正低头批阅文书,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茶香与墨香混合在一起,格外清雅。
“奴才王长随,参见王公公。”王长随走进来,立即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叩拜礼,声音恭敬得没有丝毫逾越。
“起来吧。”王振头也不抬,笔尖仍在纸上滑动,“听说你有事要禀报?”
王长随站起身,从衣袍内侧取出那个蓝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将账册双手呈上:“回公公,奴才在整理旧档案时,偶然发现了这本账册,觉得其中内容或许对王公有帮助,便斗胆来呈给公公。”
王振这才抬起头,接过账册,随意翻开几页。起初他神色如常,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纸页,可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眼神也变得锐利,嘴角的弧度也消失了。他一页一页地翻着,翻到记录李全克扣修缮款那一页时,停顿了许久,手指在“五百两银子”那几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这本账册,除了你,还有谁看过?”王振合上账册,抬头看向王长随,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他的心思。
“回公公,除了奴才,再无他人。”王长随垂首道,语气坚定,“奴才发现账册后,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擅自做主,也不敢让其他人看到,特来请王公公示下。”
王振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神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探究。王长随始终垂着头,姿态谦卑,却没有丝毫慌乱——他知道,此刻的镇定,比任何解释都重要。
忽然,王振笑了,语气也缓和下来:“你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站起身,踱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落下的夕阳,“李公公这些年,确实太过‘操劳’了,连宫里的银子都敢动,胆子真是不小。”
王长随心领神会,知道王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奴才明白。这本账册,奴才不敢擅自处理,全凭公公吩咐。”
“就留在我这里吧。”王振转身,走到多宝阁前,取下一方砚台,递给王长随,“这个你拿去,算是赏你的。”
那是一方上好的端砚,砚台表面光滑如镜,还带着淡淡的墨香,砚池里甚至还残留着一点未干的墨汁,显然是王振平日里常用的。王长随知道,这方砚台价值不菲,可真正的赏赐,不是这方砚台,而是王振的认可——这意味着,他已经初步获得了王振的信任。
“谢王公公赏。”王长随躬身接过砚台,双手捧着,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奴才告退。”
就在他即将退出值房时,王振忽然开口:“你在文书房当差,平日里经常能接触到各类文书、档案吧?”
“回公公,是的。文书房掌管着历年的奏本、账册,还有各监局上报的文书,奴才每日都要整理这些。”王长随连忙停下脚步,恭敬地回答。
“很好。”王振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以后若再有这样的‘发现’,不用特意等机会,直接来告诉我就行。我的贴身太监知道怎么联系我。”
王长随心中暗喜,知道这扇通往更高处的门,已经为他打开了——王振不仅接纳了他的“投名状”,还想让他成为自己的“眼线”。“奴才遵命,定不负公公的吩咐。”
回到文书房时,同僚们都已经下班了,只有张福还在收拾东西。他看到王长随手里捧着的端砚,眼睛一亮:“长随,你这砚台看着不一般啊,是哪里来的?”
“没什么,是一位朋友送的,不值钱。”王长随轻描淡写地带过,将端砚小心地放进自己的抽屉里,还上了锁——他知道,树大招风,太过张扬,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晚,他在账册上添了新的记录:“四月初五,献李全贪墨账册于王振,得端砚赏。王振已接纳,可依附。后续需多留意与李全相关的信息,同时收集司礼监其他宦官的动向,以备不时之需。”
几天后,司礼监果然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有人举报李全掌管的档案库账目不清,掌印太监范宏派人去查,虽没查出“克扣修缮款”的事,却查出了李全“私自挪用档案库的银钱购买笔墨”,虽数额不大,却也够得上“失职”。最终,范宏罚了李全三个月的俸禄,还当着其他太监的面批评了他,说他“管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如何能担大任”。
李全又气又恼,却只能认栽——他知道,这肯定是王振在背后搞鬼,可他没有证据,只能吃这个哑巴亏。经此一事,李重在司礼监的地位明显动摇了,以前围着他转的几个小太监,也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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