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没再看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三日内,把戏台修好,用最好的料,再出岔子,你自己去跟皇上请罪。”
谷大用看着刘瑾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毒。他知道,刘瑾这是故意找茬。五千两银子,他确实扣了两千,但刘瑾手下的人哪个不贪?不过是看他最近在豹房得宠,想打压他罢了。
廷杖声停了,那个管账太监被拖了回来,浑身是血,昏死过去。谷大用踢了踢他,咬牙道:“拖下去,找个地方埋了,别让人看见。”
旁边的小太监连忙应了,抬着人就走。谷大用望着塌了的戏台,心里暗自发狠:刘瑾,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加倍还回来。
马永成的赌场,藏在京城西南的一条巷子里。这天晚上,他正坐在后院的厢房里,手里拿着本账本,算盘打得噼啪响。“不错不错,这月又赚了三千多两。”他脸上刚露出笑容,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声。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头,起身往外走。
刚到前院,就看见一群穿着内行厂服饰的番子,正把赌场里的伙计一个个按在地上,桌上的银子也被悉数没收。一个领头的番子见他出来,上前一步:“马公公,奉刘公公之命,查抄此赌场。”
马永成心里一沉,强作镇定:“大胆!这是咱家的地方,你们也敢查抄?”
“奉刘公公钧旨,谁敢阻拦,以同罪论处。”领头的番子面无表情,挥手道,“继续搜,把所有账本都找出来。”
马永成看着他们翻箱倒柜,把藏在床底下的账本都搜了出来,其中一本上还记着几位官员的名字,他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这赌场是他偷偷开的,本以为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刘瑾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八虎”齐聚刘瑾的值房。魏彬、丘聚、高凤等人坐在椅子上,谁也没说话,气氛沉闷得厉害。刘瑾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眼神扫过众人。
“最近咱家听说,有人在宫外开了赌场,生意做得挺大啊。”他放下茶杯,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威慑力。
马永成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汗立刻就下来了,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知道,刘瑾这是在说他。
“咱们兄弟,如今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富贵已极。”刘瑾的目光落在马永成身上,“皇上待咱们不薄,当知足常乐。手,别伸得太长,免得收不回来,到时候,咱家也保不了你们。”
马永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哥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刘瑾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起来吧,知错能改就好。以后行事,多想想后果。”
马永成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他能感觉到,魏彬和丘聚看他的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他知道,“八虎”早已不是当年在东宫时那样同心同德了。刘瑾现在权倾朝野,眼里根本容不下他们这些兄弟。
散了聚议,马永成独自走在回值房的路上。越想越气,刘瑾自己把持朝政,收受贿赂,富可敌国,却不准他们捞一点好处。当年在东宫,他们八人相互扶持,熬过了多少艰难日子,如今刘瑾飞黄腾达,就忘了旧情,处处打压他们,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夜,深沉。张永换上一身黑色便服,避开路上的巡逻侍卫,从宫墙上的一个小角门翻了出去。他怀里揣着那份批复,脚步匆匆,直奔致仕大学士杨一清在京的隐秘寓所。
杨一清的寓所很偏僻,门口只有一个老仆守着。见张永来了,老仆先是警惕地打量了他半天,确认没有其他人跟着,才引着他进了屋。
屋里只点着一盏烛灯,杨一清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本书。见张永进来,他放下书,屏退了老仆:“张公公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张永没有客套,径直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呛得他喉咙发紧,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杨公!我等着实……着实是走投无路了!”
他捶着胸口,声音哽咽:“想当年,我等八人,在东宫相互扶持,虽为奴婢,却也有一份情谊在。那时候,大哥总说,等将来得了势,就让弟兄们都过上好日子。如今,他成了司礼监掌印,权倾朝野,却忘了当年的话!”
“我在西北浴血奋战,弹压民变,叛军围了庆阳府,弟兄们三天三夜没合眼,拼着死伤过半才破了城。结果呢?叙功奏折被他轻描淡写,赏银和开迁都被划去,只说什么军费浩繁,宜从俭省。弟兄们跟着我出生入死,连点奖赏都得不到,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还有大用,不过是戏台塌了一角,他就当着众人的面折辱大用,杖打大用的亲信;永成不过是开了个小赌场,他就派番子查抄,还在聚议时当众警告。他对自家兄弟尚且如此猜忌狠厉,这‘阉墙之祸’,只怕不远矣!”
杨一清静静听着,手指捻着胡须,脸上没什么表情:“刘公公大权在握,尔等皆是一体,同气连枝,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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