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子呢?”隆庆帝忽然开口,声音细若蚊蚋。
“回皇上,太子殿下在偏殿等候,不敢打扰皇上静养。”陈矩答道。
隆庆帝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又陷入昏迷。陈矩强忍悲戚,将参汤放在一旁,与其他太监一起,为皇帝擦拭额头的冷汗。他知道,宫墙之外,各方势力早已蠢蠢欲动,这看似平静的暖阁内,每一秒都关乎着帝国的未来。
天色大亮,首辅高拱才得到隆庆帝病危的确切消息。他昨晚在府中处理政务,并未察觉异常,直到今早接到门生的密报,才惊觉大事不妙。高拱匆忙换上官袍,连早饭都未来得及吃,便带着随从赶往皇宫。
然而,刚到乾清宫门,就被守门的太监拦住。“高阁老,皇上正在静养,李公公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太监躬身道,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放肆!”高拱怒喝一声,须发戟张,“皇上病危,老夫身为首辅,岂能在外等候?快让开!”
“阁老息怒,这是皇上的意思,小的不敢违抗。”太监依旧拦在门前,神色惶恐却半步不退。
高拱心急如焚,在宫门外的朝房内来回踱步,靴底踏得青砖地面“咚咚”作响。他隐隐感到事情正在脱离掌控,冯保最近在宫中动作频频,与张居正往来密切,绝非好事。“去,立刻派人盯着司礼监和张府,有任何动静,即刻回报!”高拱对随从道,眼中满是焦虑。
他在朝房内坐立难安,一会儿翻看奏折,一会儿起身远眺乾清宫的方向,每一次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都以为是皇帝的消息,可每次都失望而归。时间一点点流逝,暑气越来越重,高拱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
当日下午,未时三刻,一声悠长而凄厉的哀钟,从紫禁城的钟楼响起,响彻整个京城。隆庆皇帝,朱载坖,驾崩了。
哀钟三响,举国悲恸。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望着皇宫的方向,神色肃穆。而在皇宫之内,内阁与司礼监的大臣们早已聚集在乾清门外,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就在此时,冯保一身素服,面色肃穆,从乾清宫内走出。他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诏书,诏书边缘绣着精致的龙纹,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冯保走到众人面前,在无数道或惊疑、或愤怒、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展开诏书,以清晰而沉稳的声音,当众宣读大行皇帝遗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菲薄之身,承继大统,六载以来,勤勤恳恳,虽无赫赫之功,然亦不敢懈怠。今龙体违和,日渐沉重,恐不久于人世。兹立皇太子朱翊钧为皇帝,改元万历。命内阁首辅高拱、次辅李春芳、高仪,及司礼监太监冯保,恪谨忠贞,同心辅佐,赞襄政务。凡军国大事,须内阁与司礼监商议而行,不可独断……”
“阉宦安得预政!”一声暴喝骤然打断了宣读。高拱须发戟张,猛地从人群中越众而出,手指直指冯保,怒不可遏,“此必矫诏!内侍岂能名列顾命!祖宗之法何在?!”
他这一吼,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场众人神色各异。几位高拱的门生立刻附和:“高阁老所言极是!阉宦干政,乃亡国之兆!此诏必是伪造!”而李春芳、高仪等人则面色犹豫,沉默不语,显然是进退两难。更多的官员则面露惊惧,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卷入这场权力风暴。
冯保面不改色,缓缓收起诏书,冷冷地看着高拱:“高阁老,此乃先帝遗诏,盖有传国玉玺,岂能容你污蔑?”
“玉玺?定是你趁皇上病危,盗用玉玺!”高拱上前一步,几乎要冲到冯保面前,“先帝向来不喜内侍干政,怎会让你列入顾命?快将伪造遗诏的同党交出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几乎要动手的之际,陈矩快步上前,拦在高拱与冯保之间。他对着高拱深深一揖,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传遍全场:“高阁老息怒!此确系大行皇帝弥留之际,亲口谕令,奴婢与李芳、孟冲等几位近侍太监,皆在御前亲耳所闻,当场笔录而成,绝非虚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愈发恳切:“先帝深知太子年幼,恐权臣跋扈,故特意命冯公公与阁臣同心辅政,相互制衡,此乃先帝为保幼主、固国本之深意。如今先帝刚崩,国丧之际,若因遗诏之事起了内讧,恐让宵小有机可乘,危及社稷。还望阁老暂抑悲愤,以大局为重,以社稷为重啊!”
陈矩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他是三朝老臣高忠的义子,素来以刚正不阿、行事公正着称,在宫中与外朝都颇有声望。他的佐证,让在场不少官员都信了几分。
高拱瞪着陈矩,又狠狠剜了冯保一眼,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陈矩素来中立,绝不会轻易偏袒任何人,如今他出面作证,“先帝亲耳所闻”这六个字,如同枷锁,让他一时难以公然抗辩。若执意质疑,便是质疑先帝的决策,形同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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