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有气无力地洒在街道上,带来了些许暖意,却驱不散凌皓眉宇间凝结的沉重。那碗面的热量正在体内慢慢消散,现实的冰冷重新包裹上来。
他需要一个住处。一个能遮风挡雨,能让他蜷缩起来,暂时远离这个世界审视目光的角落。旅馆?哪怕是城中村最便宜的床位,对他而言也是遥不可及的奢侈。他的全部财产,是行李箱里几件旧衣服,和腰间那根冰冷的细丝。
他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沿着城市边缘的河道行走。这里远离市中心的热闹,多了几分破败和荒凉。河水泛着浑浊的泡沫,散发出不太好闻的气味。岸边的绿化带无人打理,杂草丛生。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沿途的每一个桥洞。有些太小,无法容身;有些太过暴露,就在车来车往的路边;有些则堆满了垃圾和淤泥。
走了不知多久,腿脚已经开始酸软,他终于在一个相对偏僻的河段,找到了一处看起来还算合适的桥洞。这座桥似乎已经废弃,少有车辆通行。桥洞入口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挡了一部分,形成了一个相对隐蔽的空间。洞内地势略高,还算干燥,没有明显的积水。
就是这里了。
凌皓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警惕地观察了四周。确认附近无人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丛,钻了进去。
桥洞里的空间比他预想的要大一些,足够他伸直腿躺下。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枯草和一丝淡淡的铁锈味。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枯枝、废纸板和几个空饮料瓶,显示这里并非完全无人踏足。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起来。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对环境的不满。
他先将行李箱放在最里面干燥的角落。然后开始清理地面,用手将较大的石块和明显的垃圾捡出去。接着,他走出去,在附近的绿化带和垃圾堆里仔细搜寻“建材”。
厚实的硬纸板是首选,既能隔热又能隔湿。他找到好几块大小不一的纸板,将它们仔细地铺在清理好的地面上,一层叠一层,边缘用石块压住,做成一个简易的“床垫”。
他又找来一些相对干净的、干燥的落叶和杂草,厚厚地铺在纸板上,增加柔软度和保暖性。做完这一切,他已经微微出汗。
看着这个勉强像样的“床铺”,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一种奇特的、微不足道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至少,今晚不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
最后,他从行李箱里找出那件最厚实、但也最破旧的棉衣,叠起来当作枕头。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一阵极度的疲惫袭来,顺势在自己的“新家”上坐下,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桥墩水泥壁。
寂静笼罩下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和风吹过灌木的沙沙声。
孤独感像潮水般涌来,比饥饿和寒冷更难抵御。他下意识地又摸向腰间的玄冥丝。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奇异地带来一丝镇定。
这根细丝,到底是什么?祖上传下来的……可祖上又是谁?他努力回忆,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爷爷沉默寡言,临终前郑重地将这东西交给他母亲,又由母亲在他离家时塞进他手里,只反复叮嘱:“收好,千万别丢了,关键时刻能保命……”
一根绳子,怎么保命?
他尝试着像昨天搏斗时那样,集中精神,去感受它。这一次,没有生死危机的刺激,那细丝似乎毫无反应,只是安静地缠绕在那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是他昨天的错觉吗?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桥洞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含糊不清的哼唱声。
凌皓瞬间警觉,肌肉绷紧,像一只受惊的野猫,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洞口灌木丛的阴影后,屏住呼吸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的老者,裹着一件油光发亮的破旧军大衣,手里拎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摇摇晃晃地朝桥洞走来。他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红晕,眼神浑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戏曲。
显然,这是一个以桥洞为家的老流浪汉。
老流浪汉走到洞口,很自然地拨开灌木,然后就对上了凌皓警惕冰冷的眼神。
“嚯!”
老头吓了一跳,醉意都醒了几分,踉跄着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凌皓,又看看里面被整理过的地盘。
“你……你谁啊?”老头的口齿有些不清,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咋睡俺老窝里了?”
凌皓没有放松警惕,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冲突。在这种地方,为了一个睡觉的角落,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老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似乎看出他不是什么凶恶之徒,只是个占了窝的年轻流浪者。他脸上的惊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不吝的调侃。
“嘿,小子,懂不懂规矩?这地儿,是俺先看上的!”他嘴上说着,却并没有真要动手赶人的意思,反而一屁股在洞口外的地上坐了下来,从编织袋里摸出半瓶不知从哪捡来的廉价白酒,美滋滋地呷了一口。
“俺说,新来的?”他咂摸着嘴,斜眼看着凌皓,“混哪片的?咋落这步田地了?”
凌皓依旧沉默,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看得出,这老头似乎没什么恶意。
“啧,还是个闷葫芦。”老头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这地方啊,夏天凉快,冬天……呃……冬天冻不死人!”他打了个酒嗝,“就是下雨天有点漏风渗水。你小子眼光还行,挑了这块最好的地儿。”
他从编织袋里又摸索出一小包花生米,递向凌皓:“喏,整点?”
凌皓看着那脏兮兮的手和更脏的花生米包装袋,胃里一阵翻腾,摇了摇头。
老头也不勉强,收回手,自己嘎嘣嘎嘣地嚼起来:“一看就是刚落难的。脸皮薄,饿死得快。俺跟你说,在这地界混,头一条,脸皮得厚过那桥墩子!”
凌皓默默地听着,背靠着水泥壁,慢慢坐了下来。老头的絮叨和酒气, strangely, 驱散了一些这桥洞里令人窒息的孤独。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在桥洞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家”,迎来了第一个“邻居”。
虽然是个醉醺醺的、话痨的老流浪汉。
但至少,不再是完全一个人了。
喜欢都市冥帝:玄针逆乾坤请大家收藏:(m.20xs.org)都市冥帝:玄针逆乾坤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