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哭……
世界告诉他如何学会坚强……
却忘记了他也只是一个少年
冰浚做不到面对众人的生死依旧无动于衷,更何况……
“那些人……”
“那些人都是……”
“因我而死啊……”
“可是……”
“我还活着……他们却……”
冰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强忍着精神的疲惫,拼命扶着身前的座位,才没有猛地吐出来……
脚下稀稀散散的哭泣声,啜泣声逐渐越来越明显,渐渐的掩盖了直升机的机翼声……
冰浚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夜白,没有反应
冰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纠结了好久后,还是独自打开了机舱门
黄昏的阳光猝不其防的照在了冰浚的脸上,与此同时,远在北漠的言玖也被黄昏的光芒包裹,他举起那庞然大物,坚毅不屈的挺立在北漠的沙海之上……
“啪……”
一个烂番茄就这样悄然砸在冰浚的身上,冰浚还没有从烂番茄粘稠的汁液中缓过神来,就被铺天盖地的菜叶盖住了……
冰凉的触感刺痛了冰浚的心脏
也几乎摧毁了冰浚的理智……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承受着所有人毫无底线的谩骂和侮辱
冰浚没有逃走,没有再继续哭泣
他只是木讷的重复着一声声
“对不起……”
突然
冰浚只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被谁按住,冰浚缓缓低下脑袋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老奶奶身边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排骨汤……
“侮辱你……能让我的孩子回来……喝一口他最爱的排骨汤吗……?”
老奶奶的声音不大
却让冰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顺着他白嫩的脸蛋划过,留下鲜明的泪痕
“老奶奶……我……”
“我……”
冰浚声音哽咽,他多想弯腰去扶起这个佝偻驼背的老奶奶……可是,他现在是人人痛骂的罪人……
冰浚害怕,他害怕牵扯到无辜的老奶奶……
可是……
冰浚忽然愣住了
因为老奶奶竟然开始缓缓擦去冰浚身上杂乱的菜叶,甚至温柔的擦去冰浚眼角的泪痕
这一幕
让原本喧闹的众人都安静了
他们的脸上是疑惑,是愤怒,是沉思……
老奶奶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她的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沧桑
“小时候啊,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喜欢吃饭。每次到了饭点,他总是能想出各种理由,然后像只小兔子一样,哧溜一下就跑没影儿了
我呢,只能焦急地四处寻找,最后在河边的泥巴地上,发现了他那小小的身影。”
老奶奶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时候家里穷啊,能有一顿饭里有一餐肉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我家那个娃啊,什么都不喜欢吃,就偏偏喜欢吃肉。这可让我犯了难。”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然后继续说道:“没办法,我只好厚着脸皮去亲戚家里,捡了一堆他们吃剩的肉骨头回来
虽然这些肉骨头没什么肉,但好歹也是肉啊!我那天晚上就用这些肉骨头,亲手给孩子做了一顿排骨汤……”
“我记得那晚,孩子吃的格外香……”
说到这里,老奶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一种充满母爱的微笑。然而,这丝微笑很快就被忧伤所取代
“后来啊,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家里也能经常吃上肉了
可是,好景不长,战争又爆发了……”老奶奶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那战争的阴影又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孩子一生都不容易,走了……”
“也没能留个全尸……”
老奶奶的一番话,彻底击溃了所有旁听者的心理防线,他们本来因为亲人的离去而感到悲痛,这一刻,所有人却出奇的沉默了
因为这种悲痛
是那般无奈……
老奶奶:“孩子……我不怪你,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们都该在10年前就死去了”
“飞机的遗憾,不是你造成的,你也是受害者”
“你应该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而不是我们愤怒的发泄口……”
“凶手死了”
“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再挽回了”
“做好自己,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活,好吗?”
冰浚踱步着缓缓蹲下身去,千言万语已经无法表达冰浚内心的悲痛,身上的力气似乎像蚕丝被忽然剥去,无力的瘫倒下来
冰浚伸出手缓缓抱住老奶奶那苍老的身躯,在老奶奶的怀中放声大哭着
这一刻
整个机场都是冰浚痛苦的哭泣声,冰浚也似乎从未长大,依旧是那个在母亲怀中的孩子
所有人都在愧疚……
却也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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