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77通道内弥漫的冰冷尘埃似乎还未完全沉降,上一次险情带来的肾上腺素仍在血管里低鸣。阿灼和小杰沉默地执行着新的任务清单,之前的玩笑和闲聊被一种心照不宣的压抑取代。每一次工具的敲击声,每一次管道遥远的嗡鸣,都让他们的神经微微紧绷。
他们被指派到东区,负责一段相对“温和”的主干热交换管道的外部巡检和积垢清理。这里的管道更为粗壮,绝热层看起来也更新一些,环境不像深层维护通道那样令人窒息。但阿灼心中的那根弦却并未放松。
他手中的声波震铲以最低功率运行着,发出令人烦躁的低频嗡嗡声,缓慢地剥离着管道外壁上经年累月形成的、混合着金属氧化物和化学沉积的硬壳。这项工作枯燥至极,要求却极其苛刻——功率太高可能损伤老旧的管道壁,功率太低则毫无效率,纯粹是在浪费本已捉襟见肘的能量配额。
工头哈斯刚刚来过,照例是一通毫无新意的斥责和催促,唾沫星子几乎要隔着面罩溅到他们脸上。
“……效率!你们两个废物要讲点效率!所里那些老爷们可不会因为你们磨洋工就多赏一口吃的!看看这能量读数,你们每浪费一焦耳,就有人要挨冻!清单上的点都给我查仔细了,要是漏过哪个隐患,下次爆的可就不只是冷却液了!”
哈斯骂骂咧咧地走远了,沉重的靴子声消失在通道尽头。
小杰对着哈斯的背影做了个粗鲁的手势,低声咒骂了几句,然后认命般地加大了手中震铲的功率,试图加快进度。
阿灼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节奏。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并不在手臂机械性的重复动作上,而是沉浸在那越来越难以忽视的“感知”中。
自从西区事故后,那种对能量流动的直觉变得愈发清晰和具体。它不再是一种模糊的、背景噪音般的感觉,而是逐渐演化成一种近乎具象化的图景。闭上眼,他仿佛能“看”到炽热的能量如同液态的光,在巨大的金属脉管中奔流;能“感觉”到它们在拐角处因湍流而产生的微小损耗;能“触摸”到绝热层下不同材质因导热率不同而形成的细微温度梯度。
这感知让他着迷,也让他恐惧。这是一种不属于他的、无法理解的能力,像是身体里被强行植入了一套额外的、且无法关闭的传感器阵列。
就在这时,他的震铲滑过一段看起来毫无异常的管道外壁。
滋——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工具噪音完全掩盖的异响传来。不是金属摩擦声,更像是什么高能量粒子流瞬间扰动了局部磁场,被震颤的压电元件偶然捕捉到时发出的细微悲鸣。
几乎同时,阿灼的指尖隔着厚厚的手套,感受到了一缕转瞬即逝的、与其他区域截然不同的“触感”。
那里的能量流动…不对劲。
非常细微,但绝对存在。就像一条平稳流淌的大河,在某一处河床下方,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小漩涡,正在悄无声息地、持续地偷走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水量。
他猛地停下动作,关闭了震铲。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旁边的小杰吓了一跳。
“干嘛?吓死我了!又怎么了?”
阿灼没有回答,他屏住呼吸,将戴着厚重手套的手掌缓缓按在那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管道壁上。
冰冷。坚硬。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内在的感知却在尖叫——就是这里!热量正在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流失!不是通过绝热层的老化部分均匀散失,而是像被一个无形的针孔精准地抽走,效率之高,远超正常的传导或辐射!
他甚至能大致“估算”出那个流失点的大小和流失的速率。微小,但持续不断。如果这样的点遍布整个庞大的系统,累积起来将是一个可怕的数字。这或许就是“心脏”效率持续下降的、无数个未被察觉的微小原因之一!
他的心怦怦直跳,一种混合着发现秘密的兴奋和证实自身异常的巨大不安席卷了他。
“这里…”阿灼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指着那块区域,“这里的绝热…好像特别薄。热量流失有点怪。”
小杰凑过来,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摸了摸,又用自己手里的检测仪粗略扫了一下表面温度。“没感觉啊?读数也和旁边差不多。阿灼,你是不是太累了产生幻觉了?哈斯刚走,你别自己吓自己。”
“不是幻觉,”阿灼坚持道,他无法解释那种清晰的感知,“真的不一样。我们得报告上去,至少用精密热像仪扫描一下确认。”
“报告?”小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夸张地指了指通道上下,“跟谁报告?哈斯?你信不信你刚说完‘感觉有点怪’,他就会把这周扣我们的能量配额全都骂没了?精密热像仪?那玩意儿启动一次消耗的能量够我们俩一天的口粮了!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会信我们一个‘感觉’?”
小杰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阿灼刚刚升起的冲动。他说得对。在这个能量比血液还珍贵的地方,任何额外的检测请求都需要严格的审批和充足的理由。仅凭一个学徒虚无缥缈的“感觉”?这本身就是最容易被斥为“妄想偷懒”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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