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最残酷的瞬间,又被强行拉扯向无可挽回的毁灭终点。沃伦所长的手悬停在控制台那冰冷的光学键盘上方,剧烈地颤抖着,指尖距离输入那串象征着最终服从或绝望乞求的代码,仅有毫米之遥。
他的脸庞扭曲着,泪水与冷汗混合,沿着僵硬的肌肉纹路滑落。脑海中,两个声音在进行着最后的、撕心裂肺的搏杀。一个声音嘶吼着命令他服从,输入“Delta-Zero-Nine”,以执行者的身份为这一切画上句号,至少保留最后一丝“秩序”的体面。另一个声音则尖叫着抗拒,让他输入“Omega-Omega”,哪怕那撤销请求的希望渺茫如尘埃,也要做最后一次徒劳的挣扎。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更多犹豫的时间。
呜——呜——呜——!!!
一阵前所未有的、撕裂耳膜般的极端高频警报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凄厉哀嚎,猛地从主控台深处炸响!其音调之高、音量之强,瞬间压过了所有其他混乱的噪音,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每个人的鼓膜!
主屏幕上,那代表“心脏”能量核心输出功率的曲线,不再是缓慢下跌或微弱波动,而是如同疯了一般,以近乎垂直的、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速度,向着代表绝对毁灭的红色极限区域疯狂飙升!
数值疯狂跳动,每秒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般的增长!
【警告!警告!核心温度临界突破!冷却系统完全失效!】
【警告!警告!能量流逆流!约束磁场正在崩溃!】
【警告!警告!结构完整性丧失!熔毁不可避免!】
【预计完全熔毁时间: 300秒!】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以一种近乎疯狂的语速重复报着灾难性的数据。
伴随着警报,整个主控室,不,是整个“蚁巢”庇护所,都开始剧烈地、无法抑制地震动起来!不再是之前的轻微颤抖,而是如同地震般的、来自地基深处的疯狂痉挛!天花板上的照明面板疯狂闪烁,然后接连爆裂,碎片如同冰雹般砸落!控制台冒出刺眼的电火花和滚滚黑烟,屏幕一个接一个地陷入漆黑或布满致命的雪花!
“所长!控制不住了!‘心脏’……‘心脏’要炸了!”一名技术员发出绝望的尖叫,徒劳地拍打着完全失控的操作界面。
“能量读数……无法计算!它……它在撕裂自己!”
“所有系统都在离线!我们失去了对一切的控制!”
“备用电源也……”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大爆炸声,即便隔着层层重甲和岩层,也清晰地传递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震动,几乎将主控室内所有的人掀翻在地!
沃伦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着,试图接入“心脏”核心区的最后监控画面。
残存的屏幕上,短暂地闪过几幅地狱般的景象:
——那庞大无比的裂变反应堆综合体,此刻如同一个燃烧的太阳,表面覆盖的防护装甲如同纸片般被撕裂、熔化、蒸发,露出内部沸腾翻滚、散发着刺眼蓝白色光芒的熔融核心!
——粗大的超导能量导管不再是流淌能量的血管,而是变成了喷吐着毁灭性能量的烈焰之龙,管壁被无法想象的能量洪流撑爆、熔穿,致命的辐射和能量风暴在其中奔涌咆哮!
——整个核心区已然化为一片光的海洋和金属的炼狱,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墙壁般向外层层扩散,摧毁着沿途的一切!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沃伦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又瞬间扩散开。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幅末日图景面前,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委员会……他们根本不需要他的确认。他们启动的,是远程强制过载!那倒计时,那所谓的“输入代码”,只不过是一个……残忍的玩笑?或者说,一个冰冷的测试?测试他这条看门狗,是否会听话地自己咬断自己的喉咙?
他,沃伦所长,第七庇护所“蚁巢”的最高管理者,委员会意志的忠实执行者,在此刻,在“心脏”无可挽回地走向熔毁的最后时刻,被彻底地、毫无怜悯地抛弃了。他和这庇护所里挣扎求生的数千人一样,都成了需要被一并“净化”掉的……垃圾。
他一直以来的信仰、他坚守的职责、他付出的牺牲、他做出的那些残酷却自认为必要的决定……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最彻底的虚无和最辛辣的嘲讽。
“呵……呵呵……”一阵低沉、扭曲、完全不似人声的轻笑,从沃伦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这轻笑迅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最终化为了歇斯底里的、癫狂的尖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松开控制台,踉跄着向后退去,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整个正在崩溃的世界,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自嘲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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