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
死亡的倒计时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心脏。控制大厅内,刚刚因阻止自毁而升起的些许振奋瞬间被冻结。外部是无穷无尽的“影”潮,内部是能量濒临枯竭、千疮百孔的方舟,头顶是即将降下的、绝对的毁灭之光。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声响。
阿灼站在控制核心前,雷娜最后决绝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燃烧。牺牲……不是为了在这最后的寂静中等待终结。
十秒。
他的目光扫过全息投影——代表生态维持系统的绿色图标稳定地亮着,象征着生命与秩序的火种仍在顽强跳动;代表能源中枢的能量流虽然微弱,却依旧平稳;代表外部防御的红色区域虽然不断扩大,但仍有零星的炮塔在坚持射击……
九秒。
他感受到手中钥石传来的、与盖亚意识、与脚下这片土地、与这座历经磨难终于重现生机的方舟之间,那斩不断的深切连接。守护者的职责,不是与守护之物一同毁灭,而是在毁灭的洪流中,为希望争取哪怕一丝存在的可能。
八秒。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阿灼被疲惫和悲伤充斥的脑海。
“守望者”要看的,是“秩序”。不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秩序,而是在混沌与毁灭的边缘,依然能存在、能抵抗、能证明自身价值的秩序!
七秒。
“凯拉!”阿灼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将所有剩余能量,除了维持最低生命保障外,全部导入生态维持系统!强化其力场!把它……当成盾牌!”
“什么?!”凯拉难以置信,“那样我们的防御会彻底崩溃!‘影’会瞬间淹没我们!”
“照做!”阿灼怒吼,“还有!打开方舟所有的外部观测和通讯阵列!对准轨道!对准‘守望者’!把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把生态系统的光芒!把我们的抵抗!把所有数据!毫无保留地!发送出去!”
六秒。
凯拉瞬间明白了阿灼的意图!他这不是放弃防御,而是将整个方舟,将这座刚刚复苏的“生态方舟-07”本身,作为最后的、最有力的宣言!向那位冰冷的考官,展示即使在毁灭前夕,他们依然在守护着生命与秩序的火种!他们不是混沌,他们是混沌中诞生的、不屈的微光!
“明白!”凯拉不再犹豫,手指在终端上化作残影。
五秒。
能源中枢的输出被强行扭转,庞大的能量不再流向摇摇欲坠的防御系统和武器,而是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生态维持核心反应炉!反应炉的光芒骤然变得无比耀眼,一道凝练到极致、代表着生命与平衡的翠绿色能量力场,以反应炉为中心,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光卵,瞬间扩张开来,将整个方舟核心区域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方舟外部所有尚能工作的传感器和通讯天线,无论大小,全部调整方向,对准了星空中的“守望者”,将方舟内部能量流的变化、生态力场的强度、以及外部“影”潮疯狂冲击这最后壁垒的景象,化作最原始、最直接的数据流,如同最后的呐喊,射向那片冰冷的深邃!
四秒。
“影”的潮水失去了能量防御的阻碍,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方舟的外部结构,开始疯狂冲击那翠绿色的生态力场光卵!力场表面荡漾起剧烈的涟漪,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三秒。
阿灼将双手死死按在控制核心上,闭上了眼睛。他不再去操控能量,不再去指挥防御。他将自己全部的精神、意志、以及身为“守护者”与这片土地、与这缕星火的所有连接,毫无保留地注入那摇摇欲坠的生态力场之中!
他不是在加固它,他是在成为它的一部分!他的意志,化作了力场中那不屈的韧性!他的存在,成为了这秩序宣言中最核心的一个字符!
两秒。
翠绿色的光卵在“影”的疯狂冲击和阿灼意志的支撑下,如同风暴中的礁石,虽然摇曳,却始终未曾崩溃!力场内部,生态反应炉平稳运行的光芒,成为了这片黑暗与毁灭中,唯一坚定的坐标!
一秒。
轨道上,“守望者”纺锤形尖端那毁灭性的光芒,已经炽烈到了极致!毁灭,即将喷薄而出!
零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预想中天地湮灭的景象并未发生。
那凝聚了恐怖能量的白色光柱,在即将脱离“守望者”主体的前一个瞬间……停滞了。
它就那样悬停在轨道之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光芒和威压,却并未落下。
紧接着,那一直笼罩着方舟的、冰冷的“注视”,其性质再次发生了改变。不再仅仅是审视和记录,而是仿佛……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理解的波动。
然后,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在所有幸存者的脑海中响起,但其内容,却让所有人在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了一丝匪夷所思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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