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在那场战斗中,如果没有自己的干预,团队的结局会是什么?大野猪或许会在力竭后被骷髅海淹没;石头会被巫妖的诅咒活活耗死;阿炸的偷袭根本无法破开巫妖的寒冰护体;而莉莉娅,她那凝聚了全部力量的暗影箭,甚至无法撼动对方的魔法屏障……他救得了他们一次,两次,甚至一百次。
但这个世界,没有复活。只要有一次,只要有一次他没能及时赶到,只要有一次他被另一个强大的敌人牵制住,只要有一次他出现了判断失误……那后果,他不敢想,也无法承受。
莉莉娅的成长很快,但她的心性依旧单纯,面对真正的诡计和阴谋,她还像个孩子;大野猪勇猛无畏,但他的鲁莽和冲动,在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时,只会成为致命的弱点;石头智慧而沉稳,但他终究是个辅助者,无法成为扭转战局的决定性力量;阿炸冷静而致命,可一个刺客,永远无法对抗一支军队……
他们的实力,已经到达了一个瓶颈。这个瓶颈,几乎已经是普通凡人的极限。
而他们未来将要面对的,无论是蛰伏在暗影中的上古之神,还是即将卷土重来的燃烧军团,亦或是那君临诺森德的巫妖王……任何一个,都早已超越了“凡人”的范畴。
他陷入了一个痛苦的两难抉择。是继续这样当一个“保姆”,将他们永远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不,那只会让他们产生依赖,变成温室里的花朵,永远无法真正成长,而自己暴露的风险也会越来越大,最终将所有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还是……离开他们?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看着远处还在与海浪嬉戏的莉莉娅,看着那几个早已被他视作家人的同伴,一股难以言喻的、撕心裂肺的舍不得,攫住了他的灵魂。
但另一个更冰冷、更理性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让他们离开你,去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相对安全的人生,远比跟着你,去面对那些连神明都会陨落的恐怖,要好得多。你所能给予他们的、最好的守护,或许……就是放手。
痛苦的挣扎,最终被一个冰冷的、残酷的决定所终结。李响缓缓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温情和笑意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沉静的、如同万年冰川般的决然。
他做出了决定。他要离开他们。在这之前,他要完成最后一次冒险,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永远地、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
这,是他能想到的、对他们最好的保护。这,是他作为一个“守护者”,必须背负的、最沉重的十字架。
就在他内心那场无人知晓的风暴刚刚平息之时,一份宁静的假日,终究还是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一阵沉重的、踩在沙地上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林间小道传来,两个身穿厚重板甲、腰间挎着巨大弯刀的兽人保镖,护送着一个身材矮小、穿着一身考究丝绸马甲的地精,径直向他们走来。
那地精的脸上,挂着一副生意人特有的、精明而又热情的笑容。“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们!”地精远远地就高声喊道,他的声音油滑而又充满了穿透力,“请原谅我的冒昧打扰,但我向你们保证,这次打扰,绝对会让各位不虚此行!”
团队立刻警惕起来,嬉闹的莉莉娅和炫耀力量的大野猪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下意识地向李响靠拢,握紧了各自的武器。
地精看到他们的反应,立刻熟练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别紧张,别紧张!我叫里泽尔,一名追求互利共赢的、最诚实的商人。”
他快步走到团队面前,目光在众人身上飞快地扫过,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气息最沉稳、明显是团队核心的李响身上,“我代表我的几位慷慨的侏儒‘商业伙伴’,向你们,这支在贫瘠之地声名鹊起的、强大队伍,转达一个非官方的、但报酬极其丰厚的求助。”
“侏儒?”莉莉娅歪了歪头,她对这个只在书上见过的、以智慧和工程学闻名的、身材矮小的种族充满好奇。
“是的!那些可爱又聪明的小个子!”里泽尔打了个响指,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们的故都,一座名为‘诺莫瑞根’曾经辉煌无比的地下城市,现在变成了一座充满了致命辐射和变异怪物的地狱。我的伙伴们,迫切地需要一支不属于联盟官方,但有能力深入那种鬼地方的精英小队,去帮他们带回一些对他们种族延续至关重要的研究资料和原型机。”
“听起来就像是让我们去送死。”大野猪不屑地哼了一声,巨大的身躯挡在了莉莉娅身前。
“风险与收益永远成正比,我的大个子朋友。”里泽尔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他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种反应,“至于报酬……”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那开始变得好奇的眼神,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足以让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的惊人财富!足以买下棘齿城所有坐骑的金币!以及,侏儒与地精双方,都梦寐以求的、最顶尖的工程学图纸!”
“工程学图纸!”
阿炸的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委托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兴趣。而莉莉娅和大野猪,则在听到“惊人的财富”和“所有坐骑”时,双眼瞬间放光!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在棘齿城遇到的那支华丽的精英小队,想起了那件流光溢彩的法袍和那头威风凛凛的座狼!
“我们干了!”莉莉娅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件漂亮的袍子,她转过头,用充满期盼的目光看着李响。
大野猪也用力地点着头,座狼的幻影仿佛已经在他眼前奔跑,他用尽全身力气拍着胸脯,大声附和道:“没错!干了!为了……坐骑!”
李响看着队友们那被财富点燃的、纯粹而鲜活的欲望,心中那份刚刚做出的、诀别的决定,愈发沉重,也愈发坚定。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安排。一场充满了危险与机遇的、最后的冒险。
一份足以让他们后半生无忧的、最后的礼物。他抬起头,迎向地精商人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平静地、为自己和同伴的这段旅程,做出了最终的决定:“这个委托,我们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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