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战歌要塞的喧嚣在诺森德刺骨的寒风中渐渐沉寂，只剩下巡逻卫兵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远处冰原上传来的、如同野兽低嚎般的风声。李响独自一人站在要塞最高的箭塔之上，俯瞰着这片被冰雪覆盖的苍茫大地。
白天的惨状与会议上的压抑，让他的心情无比沉重。引导加尔鲁什，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带着血精灵特有的优雅节奏。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还在为白天的事烦心吗？”瑟兰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也走上了箭塔，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法师袍，却仿佛感觉不到严寒。李响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都是好样的战士，”瑟兰妮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远方，“无论是部落的勇士，还是野猪人盟友。他们不该那样白白死去。”
“我知道。”李响的声音有些沙哑。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北风在他们耳边呼啸。良久，瑟兰妮才再次开口，这一次，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李响，这一个月……战斗虽然艰苦，但真正让我感到难受的，是见不到你。”李响转过头，看向她。月光下，这位一向高傲自信的血精灵法师，眼中竟流露出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与眷恋。她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庞上，写满了在艰苦战斗和无尽思念中积攒的疲惫。
“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能一直在你身边，那该多好。”瑟兰妮鼓起了全部的勇气，直视着李响的眼睛，那双如同星辰般的眼眸中，倒映着他那跳动的灵魂之火，“李响，我爱你。你答应带莉莉娅去旅行，也带上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一天也不想。”
轰！李响那颗沉寂了四十多年的宅男之心，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了炸药的火山，轰然爆发！他能感觉到自己那不存在的血管里，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奔腾。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瑟兰妮那微凉的手掌。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瑟兰妮的身体一颤，眼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瑟兰妮，”李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感，“如果是活着的我，现在心跳肯定快得要爆炸了。但是现在……”他将瑟兰妮的手，放到了自己那冰冷的胸甲之上，“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毫无反应。”
此时，他的内心深处，两个小人正在疯狂互殴。宅男骑在理智身上，一边挥拳一边怒吼：“让你选亡灵！让你当初选亡灵！我就说让你上血精灵圣骑士！你偏不听！”理智小人则在暴打的间隙中奋力反抗，找到机会一脚将宅男踢开，怒吼道：“老子怎么知道能穿越？这能怪我？再说了，你选了血精灵还怎么遇到莉莉娅？难道你后悔遇到莉莉娅吗？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李响的内心一边激烈交战，一边还要强装镇定。他继续用那平静到残忍的语气说道：“我甚至……感受不到你手心的温度。”瑟兰妮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地碎裂，化为难以置信的悲伤。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声音中带上了哭腔：“那我也愿意！我什么都不要！不要拥抱，不要温度！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够了！”
她满脸委屈，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高傲，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我害怕……我害怕你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这样，瑟兰妮，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李响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莉莉娅是我第一个发誓要守护的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能满足她的心愿。而且……不是你当初劝我要勇敢面对的吗？”
“但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抛下我们！抛下我……”瑟兰妮的眼泪终于滑落，在接触到寒冷空气的瞬间，就凝结成了冰晶。“我不会抛下任何人的，瑟兰妮。”李响的声音中带着无奈，“但我这副亡灵的身躯，也确实给不了你渴望的感情。也许，这就是我重生的代价吧。”
“那为什么是莉莉娅，不能是我？！”瑟兰妮终于问出了那个最伤人，也最直接的问题。这个问题，像一根尖锐的冰刺，狠狠地扎进了李响的心里。
他叹了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翻江倒海，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目光看着她，轻声说道：“好姑娘，我们不一样，注定不能像你希望的那样相处。我和莉莉娅都是亡灵之躯，更能理解彼此的感受，更能分担那份永恒的孤独。而你……你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值得拥有一个能与你灵魂共鸣、能给你温暖回应的爱人。而那个人，不是我。”
瑟兰妮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最后深深地看了李响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心碎、不甘，以及无尽的委屈。然后，她猛地转身，捂着嘴，快步跑下了箭塔，消失在黑暗之中。李响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他望着瑟兰妮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想：“我就像在瑟兰妮的幸福之盒下面，亲手开了一个洞。希望有一天，能有那么一个人，帮她补上这个洞吧。”这时的李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几年之后，用一种他绝对想不到的方式，亲手补上这个他今天挖下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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