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地方，三天三夜也逛不完吧？」他笑着打字，语气里是满满的纵容。
「那就挑重点嘛！」清绾立刻回道，后面跟着一个计划通的表情，「反正我都标记好了，到时候我们慢慢挑！主要是……要把时间填满！」她强调着，「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这种近乎狂热的行程规划，成了清绾排遣等待焦虑的唯一出口。她会因为网上看到一张漂亮的夜景照片，就兴冲冲地发来：「冬别！晚上我们去江边坐轮渡看夜景吧！据说超浪漫！」会因为刷到一个新开的沉浸式展览，立刻把链接甩过来：「这个！评价超好！我们一起去体验！」甚至因为看到天气预报说见面那几天可能有雨，就提前焦虑地搜罗市内各种有趣的室内场馆：「糟糕！下雨怎么办？快看这几个备选方案！博物馆！室内卡丁车！VR游戏馆！选哪个？」
冬别看着这些带着强烈主观色彩和满满期待的“命令”，常常哭笑不得，心底却又软得一塌糊涂。他不再像最初那样觉得她小题大做或者过于兴奋，而是清晰地感受到，这每一个标记，每一个提议，都是她积攒了太久的思念和向往，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和他共同去经历、去填满。他成了她所有关于“在一起”幻想的唯一听众和参与者。
他学会了回应她的热情。当她又发来一个甜品店的链接，兴奋地说「这家舒芙蕾据说是云朵的口感！我们下午茶就去这里！」，他会认真地回复：「好。记得帮我点巧克力味的。」当地图截图再次更新，增加了一个新的、标注着“秘密基地（据说能看到全城灯光）”的小标记时，他会问：「这个‘秘密基地’在哪？怎么上去？」清绾就会像分享宝藏一样，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具体位置和上去的“攻略”。
有一次，清绾发来一张截图，是她手机日历的界面。见面日那天，被她用粗粗的红色爱心圈了出来。而前面每一天的日期格子，都被她亲手画上了一个小小的“X”。最新的那个“X”，墨迹似乎还没干透。
「看！」她的信息带着点小得意，「每天划掉一个！离见到你又近了一天！」
冬别看着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X”，仿佛能看到她每天郑重其事划掉日期时，眼底闪烁的期待。时间不再是虚无的流逝，而是被具象成了一道道需要被跨越的刻痕。他被这份郑重其事深深触动。那天晚上，他也在自己手机日历的对应日期上，画下了一个小小的、笨拙的红色爱心。
倒计时进入最后十天。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绷紧的张力。清绾的信息依旧频繁，但冬别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变化。那些雀跃的、带着夸张感叹号的“想我了吗？”似乎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黏稠的思念。
深夜的视频通话，背景音是她公寓里熟悉的安静。清绾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抱枕，下巴搁在上面，眼神不像平时那样亮晶晶地闪烁着计划的光芒，而是有些放空，带着一种近乎失焦的温柔，长久地、安静地凝视着屏幕里的他。
“冬别。”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夜色。
“嗯？”冬别停下敲击键盘的手，看向她。
“就……看看你。”她轻轻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带着无尽眷恋的弧度，“感觉……好久没好好看你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抱枕的边缘，“最近……好像做梦都在划日历，划着划着，就划到那天了。”
冬别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而湿润的手轻轻攥住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专注地回望着屏幕里的她。她的脸颊似乎清瘦了一点，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那是长期熬夜等待和过度兴奋规划留下的痕迹。但她的眼神，却像沉静的湖泊，底下涌动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滚烫的熔岩。
“清绾。”他唤她。
“嗯？”
“车票，我买好了。”冬别轻声说，报出了车次和精确到分钟的抵达时间。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具体地确认行程的细节。
清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那点沉静的温柔被巨大的喜悦冲散。她猛地坐直身体，抱枕滑落到一边：“真的？！几点？哪趟车？快发截图给我看看！”
冬别截了图发过去。清绾几乎是立刻就接收了，然后，冬别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不是信息，而是清绾直接甩过来七八个不同的地图导航截图！每一张截图，起点都是高铁站出站口，终点则是她标记过的那些地点：老巷私房菜馆、江边轮渡码头、山顶观景台、猫咖、甜品店……不同的路线用不同颜色标注得清清楚楚！
「快选！」清绾的信息追着导航截图砸过来，带着一种急切的、不容置疑的亢奋，「我们出了站直接打车！你说先去哪里？A线去吃饭？B线去江边？C线直接上山看日落？D线……」
她甚至列了个简易的字母选项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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