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别也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汤包。他的动作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克制感，但显然没什么胃口。汤包被咬开一个小口，浓郁的蟹黄汤汁流出来，他沉默地吸吮着，目光却时不时地抬起，落在安静喝粥的清绾身上，仿佛只有看着她，才能确认此刻的真实。
一顿早餐在一种异常沉默的氛围中进行。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食物的温热似乎一点点驱散了冬别身上最后那点冰冷的余悸，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宿醉残留的沉重感和清晨那场惊吓带来的巨大消耗，如同退潮般席卷而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抗拒的疲惫感。
他放下筷子，碗里的粥只喝了一半。眼神里的锐利和紧绷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困倦。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沉重的睡意，但效果甚微。
清绾也放下了勺子，看着他明显疲惫不堪的样子。“还困？”她轻声问，“再去睡会儿吧。”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柔和。
冬别抬起眼，目光有些迷蒙地看向她。那眼神不再是审视或恐慌，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依赖和固执。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出手，再次准确地、不容置疑地握住了清绾放在桌边的手。
这一次，他的掌心依旧温热，但力道却不再是那种带着恐慌的紧握，而是一种绵长而执拗的牵引。他拉着她的手站起身，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直接走向那张宽大的双人床。
“冬别……”清绾被他拉着，有些无奈地开口。
冬别却像没听见。他走到床边，松开她的手，自己先坐了下去，然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固执的坚持：“一起。”
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显得更加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
清绾看着他眼底那片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困倦，以及那不容错辨的坚持，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他此刻的固执源于什么。她站在床边，微微俯身，伸手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轻轻拨开，指尖触到他微烫的皮肤。
“我不困，你睡吧。”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哄劝的意味，“我就在这儿，不走。”
冬别却摇了摇头，固执地重复：“一起。” 他甚至还往里挪了挪身体，空出了外侧的位置，然后抬起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坚持，仿佛如果她不答应，他下一秒就会再次陷入那种恐慌的境地。
清绾看着他那副疲惫又固执的模样，心底那点无奈最终化开，变成一片柔软的纵容。她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的、带着宠溺意味的弧度。她没再坚持，顺从地在床沿坐下，脱掉了脚上的休闲鞋。
看到她坐下，冬别眼底那点固执的坚持才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满足的安心。他立刻躺下，侧过身，面对着清绾的方向。在清绾也躺下，刚刚调整好姿势，还没完全躺平的瞬间，他的一条手臂就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横了过来，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清绾的身体瞬间被纳入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他的手臂环得很紧，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下颌几乎抵在了她的发顶。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点残留的酒气和食物的暖香，瞬间将她完全包裹。那是一种充满了占有欲和保护欲的拥抱姿势，仿佛要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领域里，隔绝一切可能的“消失”。
清绾的身体在他骤然收紧的怀抱里微微僵了一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感受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的背脊，感受到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那充满存在感的力度。那是一种全然陌生却又带着奇异安全感的束缚。
她几不可查地动了动，想稍微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
“别动。”头顶传来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分，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就这样，不许动。
清绾无奈，只得放松身体，任由他将自己当成抱枕一样禁锢在怀里。她微微侧过头，只能看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和近在咫尺的、微微起伏的喉结。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头顶，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她抬起一只手臂，越过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摸索着拿到了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眼，她迅速将亮度调到最低。
然后，她就这样以一个被半禁锢的姿势，斜斜地靠在枕头上，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一只手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无声地滑动，浏览着工作邮件和财经新闻。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覆在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她的手覆盖上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背皮肤的温热和下面紧实的肌肉线条。她的指尖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摩挲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后终于安静下来的大型犬科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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