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噼啪,她低声道:“我孩子饿死前,最后说的话是——”
屋外,风止树静。
孙三娘端坐在审讯小屋的矮桌旁,火光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暗影。
那碗米粥腾起一缕微白的热气,像某种沉默的言语,缓缓攀上低矮的梁木。
男子被缚在对面的木桩上,衣衫破烂,腕间青紫,眼神却仍如铁石般冷硬。
他冷笑一声,喉头滚动,似要吐出一句讥讽,可话未出口,便卡在了胸膛里。
孙三娘没看他。
她只低头,用木勺轻轻搅动粥面,吹了口气,慢吞吞地吃了一口。
粥很烫,她却不急,一口一口,像是在喂一个早已不在的孩子。
“我儿子死的时候,七岁。”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却像一根锈钉,慢慢楔进寂静的夜里,“那年大雪封山,粮道断了三个月。最后半袋糙米熬成糊,我藏在灶底三天,就为等他醒来说饿。”
她顿了顿,勺子停在唇边,目光终于抬起,落在男子脸上:“他睁开眼,只说了一句话——‘娘,我想再尝一口咸味。’”
屋外风止树静,炉火噼啪一声爆响,火星四溅。
男子猛地一颤。
他原本绷紧的下颌开始发抖,眼神从不屑转为动摇,又从动摇滑向一种深不见底的痛楚。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喉咙剧烈地抽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内脏深处翻涌上来。
孙三娘依旧平静。
她把最后一口粥吃完,将空碗轻轻放下,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不逼问,也不靠近。
良久,男子终于垂下头,肩膀塌陷下来,像一座被雨水泡垮的土墙。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不是元兵……我是河北窑坊的铸匠……他们掳走我妻儿,逼我往锅胚里掺磷硝粉……若我不做,孩子就活不过第三日……”
他说完,整个人瘫软下去,泪水混着灰土,在脸上划出泥泞的沟壑。
孙三娘站起身,没有说话。
她推开屋门,夜风灌入,吹得烛火几欲熄灭。
她走出小屋,直奔匠灶坊,身后跟着闻讯赶来的林晚儿与阿牛。
那批尚未完成的锅胚整齐排列在窑架上,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光泽。
孙三娘抄起铁锤,一声不吭,狠狠砸下。
第一声震耳欲聋,锅胚裂成数片;第二锤、第三锤接连落下,碎屑飞溅,火星迸射。
众人屏息围观,无人敢劝。
“从今往后,”她喘着粗气,举锤环视众人,“每口锅由十人共铸——一人监火,一人和泥,一人刻名!谁也别想独藏祸心!谁也别再让一碗饭,变成一场劫!”
人群静默片刻,忽然爆发出低沉却坚定的应和声。
有人摘下头巾,有人举起铁铲,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重建某种早已失落的信条。
而此时,张无忌已悄然退至后院锅堆。
月色清冷,残锅如墓碑林立。
他蹲下身,一手拂过层层叠叠的焦黑锅底,指尖忽觉一处异样——一只深腹铜锅内缘底部,竟有一圈细密凸起,排列如星点。
他心头微动,忆起灰烬童曾于冰火岛残卷中提及的“骨语”,乃盲者以触代目所创之秘文。
他闭目凝神,九阳真气自掌心缓缓渗出,沿纹路游走辨析。
片刻,他睁眼,眸光骤寒。
八字浮现脑海:灯灭魂游,欲借灶焚。
刹那间,花葬婆临终那一句呓语再度回响耳畔:“这次轮到凡人写结局……”
原来“心灯”虽熄,那些依附灯火而存的残念并未消散。
它们蛰伏多年,如今竟欲借人间烟火重生——以灶为躯,以焰为引,焚尽清明。
他握紧锅沿,指节泛白,望着远处尚未熄灭的地火余斑,低声喃喃:“你们想烧回来?可这人间的火,是用来煮饭的。”
风掠过锅林,水珠自锅底滑落,坠入泥土,无声无息。
像一滴将坠未坠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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