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脊隐约可见残垣断壁,像是废弃的军寨。
阿青坐在车头,捧着味笺盒,正细细分辨今日所历之味——清晨槐木燃起的甘甜,午间松枝炊烟的清冽,傍晚桑条燃烧时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果香,让她心头一颤。
原来柴火也有记忆。
她忽然明白周芷若的话:
“饭香不怕巷子深,可若巷子尽头是刀锋呢?”
前方,赵二拐勒住缰绳,眯眼望向地平线。
那里,几缕黑烟升起,笔直升入铅灰色天空。
而在更远处,一道低矮哨岗静静矗立,轮廓模糊,却透出森然杀意。
隐隐约约,有人影持弓而立,箭尖微闪,正对车队方向。
晨雾未散,阿青跪坐在焦黑的餐车残骸旁,手中捏着那封水浸显字的无名信——“你们走得越远,他们越怕”。
她指尖发抖。
风从山谷口灌入,带着昨夜大火烧尽后的焦涩气息,舔过她的耳际,像某种低语。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林晚儿的小锤一下一下敲打变形锅沿的轻响,叮、叮、叮,如同心跳,在废墟中执拗地回荡。
阿青的目光却未曾离开那张纸。
墨迹是浮出来的,仿佛原本就藏在纤维深处,只等一滴水唤醒。
字不多,却重如千钧。
她反复读着,嘴唇微动,像是要把这七个字嚼碎了咽下去。
火光映在她眼中跳动,照见昨日黄昏前的一切。
那时车队尚不知危险临近。
他们在一处荒谷歇脚,准备明日最后一程。
天色尚早,炊烟袅袅,林晚儿正支起同心灶熬粥,米香混着红枣甜润在空气里弥漫。
阿青则蹲在一旁,将几捆刚拾来的柴火逐一分辨:松枝清冽带针叶冷香,槐木甘甜如春阳晒透的蜜糖,而桑条——她轻轻折断一根,鼻尖一颤——果真有股若有若无的熟果味,像是谁家院墙里坠落的桑葚,在夏末发酵出的微醺。
“这味儿……我娘说过,”她喃喃,“北方有些地方,嫁女才烧桑柴。”
话音未落,前方赵二拐忽然抬手止步。
众人抬头,只见远处山脊上一道低矮哨岗静静矗立,几名元兵列队而立,弓已上弦,箭尖寒光直指车队。
空气骤然凝固。
周芷若尚未开口,阿青却猛地站起。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声音竟不抖:“快!拆桑柴!点火升灶——熬粥!”
没人质疑。
林晚儿第一个动手,劈柴架灶,苏掌柜亲自掌勺,糯米与枣子倾入锅中。
灶膛内桑条噼啪作响,那缕熟悉的果香随着热气蒸腾而起,被风裹挟着,缓缓飘向山岗。
时间仿佛停滞。四野无声,唯有粥滚之声咕嘟轻响。
忽然,那排持弓的身影中,一名年轻士兵肩膀一晃,弓身垂下。
他怔怔望着炊烟方向,嘴唇翕动:“这味儿……像我阿姐出嫁那年……灶里也是这个香……她说,桑柴旺,日子长……”
其余人未动,但箭尖微微偏转。
片刻后,队长低喝一声:“撤岗。”
旋即传来一句冷硬传话:“明日此时,不准再来。”
可谁都听得懂——那是默许的信号。
车队安然通过。
那一夜,她们甚至听见远处营地传来极轻的一声哼唱,调子不成章,却是北地民谣的尾音。
可今晨的大火来得毫无征兆。
一夜之间,十九辆餐车焚毁大半,档案卷册化为飞灰,味笺盒虽被阿青拼死抢出,但六色琉璃珠碎了一枚——靛蓝不见了,那代表“泪流干了还站着”的颜色,就此湮灭于火。
而那只密封陶罐,是从主车底夹层翻出的。
它躲过了烈焰,静静躺在灰烬深处,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周芷若将无字信浸入水中时,没人说话。
字迹浮现那一刻,连风都停了。
现在,阿青仍跪着,信纸贴在掌心,湿漉漉的墨迹晕开一丝边角,仿佛还在生长。
她忽然觉得,这七个字不是警告,也不是鼓舞——
更像是一道回音。
从她舌尖尝过的每一缕饭香里,从赵二拐沉默的脚步中,从刘十三背身抹泪的肩头,从那名年轻士兵恍惚的眼神里……
有人听见了。有人记得。有人怕了。
她抬起头,望向山谷外。晨雾缭绕,看不清前路。
但灶火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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