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家所在的院子，最后没凑成“整院儿”，所以就没走成。
陶莹最开始也没弄清楚政策，还想着等儿子大了，读大学去了再腾退，后来才知道，他们这片儿的腾退项目已经结束了，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是眼光不行，当年我光顾着为儿子以后成家着想，早点儿买个电梯房，还是学区房，也能方便竹子读书，”陶莹叹气，“现在想想，如果住在原来那大杂院儿里，竹子上学也方便，骑电功车五六分钟就到了，生活成本也不高，哎。”
“凡事有利有弊，”项安国说，“那房子还是太小了，就算按现在的阁楼设计，儿子也得住客厅里，你舍得？”
陶莹当然舍不得，但如果按那个面积来设计，客厅里也只能住得下一个人，如果她睡客厅，儿子也只能跟项安国一起睡上头，项安国那呼噜声……
还不如让儿子睡客厅呢。
“扯远了，”陶莹说，“既然做了选择，就没必要再回头看。”
但季岚问了一句：“那房子房本儿是安国的名儿？”
这话问的陶莹也一愣，她侧头看了看项安国。
项安国摇头：“那房一直是我爸妈的名儿。”
“那你们当时卖房，怎么办的过户手续？”
她又把项安国两口子给问懵了，项安国想了想才说：“这都是我爸办的，当初他脑子还没现在这么糊涂呢，我们跟他商量了一下，说是为了竹子学习，得搬走，他就把钱给咱们了。”
要不是季岚问了一句，陶莹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后来老爷子糊涂了，她每次去敬老院看他，老爷子都要从口袋里掏存折给她。
他们买现在这房子的首付款，就是老爷子给拿的。
老爷子那会儿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的，陶莹原本没打算让他去住敬老院，但后来去看了房之后，发现只能买得起二居室，老爷子没地儿睡，到那时候他们都还在想着怎么在装修上想想办法。
谁知道老爷子自己说要去住敬老院，而且地方都找好了。
那地方是王翠英还在的时候，老两口子自己去挑的养老的地方。
王翠英说：“咱就这点儿本事，不能给孩子们帮多大忙，也别拖后腿了，敬老院有吃有住，还有同龄的老头老太太，有人唠嗑儿，挺好。”
她在去世早几年就一直在说这事儿，只是当时没人在意，后来她一病，就进医院了，走也走得急，没想到项有志还记着，自己过去把钱给交了。
这天送走季岚之后，陶莹夜里辗转反侧，最后拉着项安国问：“咱爸到底啥时候糊涂成现在这样儿的？”
项安国其实也一直琢磨这事儿呢，他说：“咱爸到底糊不糊涂我都糊涂了，他一直给你塞电话本儿啥的，但为啥给儿子就知道塞钱呢？”
“而且你不是还说，咱爸还记得抖空竹？”
“招数记得可清楚了，而且看起来清醒的时候，就不肯坐轮椅，非得站起来，还能走几步呢。”
俩人越想越觉得当初的事儿办得糊里糊涂的，陶莹索性从床上坐起来，把台灯扭开，说：“咱俩明天抽空儿上原来那大杂院儿看看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就起来往原来那大杂院儿过去。
这熟悉的一路，让陶莹有些感慨。
“从前刚嫁给你那会儿，每次回家都容易往学校那边儿去，过了好一阵儿才习惯往这头过来，没成想又多少年没来这儿了。”
项安国也说：“我还记得小时候儿跟老头老太太住这儿的时候，三十平米，我妈都能做到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原本以前都得去公共厕所的，我妈是院儿里头一个花钱搞改造的，咱家是第一户能在自个儿家里上厕所的。”
“我嫁进来的时候都觉得意外呢。”
最开始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卧室里面，外面是一个独立客厅，后来项安国大了，考虑到隐私，就把特别搬到了客厅，给他弄了张衣柜床。
后来陶莹嫁进来，就把沙发换成了能打开的折叠式的，晚上能打开当床用，没过多久有了项修竹，项修竹很快读书，就需要有单独的书桌，就干脆从衣柜床换了一张上铺，下铺放写字台。
他们家层高矮，只有2.4米高，没办法做成上下两层楼，也就是现在的loft户型，那就只能牺牲一半的客厅来实现，好在还能操作的开。
以前住在二环内，每天靠电动车出行，项修竹小时候上幼儿园和小学一二年级啥的，从家到学校只要五分钟，真是太方便了。
现在他们回来看，还是觉得很感慨，过去的很多画面都一下儿浮现在眼前，一幕一幕跟过电影似的。
“哟，这不是安国吗？”
在胡同口就碰见了老熟人。
这就是他们大杂院儿里的老邻居周大妈。
“周大妈！”项安国也很兴奋，“您还住这儿呢？”
周大妈拉着项安国的手，笑吟吟的说：“我不住这儿还能上哪儿住去啊？你爸还好吗？”
“挺好的，”项安国问，“我们那屋，现在住着几口人呐？”
周大妈一愣：“你们那屋不是一直空着呢么？”
项安国也愣了：“这么多年，买了房不去住啊？”
“你们把房给卖了？”周大妈问。
这话都把他们两口子问懵了：“这要不卖房，咱俩上哪儿弄钱买新房去啊？”
周大妈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儿，就只说：“你妈当年还在的时候就说，一辈子没啥本事，至少给孩子留一套二环的房子，以后也是条出路……我以为你们只是暂时搬走，还回来的呢。”
告别周大妈，两人都有些惆怅，往那三十平米的平方去看了一眼，里面陈设还是他们搬走时候的样子，只是一看就很久没住人了，有一层厚厚的积灰。
人有闲钱买了房没空住，空在这儿，也是造福后人。
“咱妈还在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要有钱的话，上四环外再买套房子，孩子成家之后，孙子读书方便就让他们住大杂院儿，等以后他们需要住电梯房了老两口再搬回大杂院，等百年之后两套房都是孩子们的，这才是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
“咱俩真是没本事，”项安国也哀叹了一声，“真要是像咱妈说的那样，咱何必还去租房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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