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顾衍从简报中抬起眼。冷冽的目光先扫过那杯内容物可疑的液体，然后落到林默脸上。那双深邃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层冰冷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个行为异常的实验样本。
林默迎着他的目光，扯出一个极其标准的、露八颗牙齿的营业式微笑：“顾总，喝点‘温’的，‘暖’一‘暖’。”
特意在“温”和“暖”字上加了重音。
顾衍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没看那杯东西，目光依旧锁着林默，像是想从她这幅看似配合实则诡异的行为里找出点线索。
【临时任务完成度评估中……】系统声音带着明显的混乱杂音，【成分分析……逻辑匹配……判定……滋啦……错误……无法判定……】
林默内心冷笑：卡bug了吧？傻眼了吧？让你数据库里只有“白莲花送温暖”的模板，没收录“社畜送麻辣”的选项！
她懒得再多待一秒，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走出几步，脑内系统的乱码声还在持续，像台老旧的电脑中了病毒。
【……尝试匹配数据库……‘送温暖’行为……匹配度0.7%……低于阈值……启动备用分析模块……滋……判定为……宿主主观恶意干扰任务……】
最终，系统似乎强行得出了一个结论，但机械音里透着一股心虚。
【临时任务……勉强……完成。】它听起来很不情愿，【奖励无。】
林默没理会。她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再次靠墙坐下，闭上眼睛，仿佛在休息。
实际上，她的大脑正在飞速复盘刚才的一切。
“任务发布有延迟。对我‘歪曲执行’的反应有延迟。判定逻辑僵硬，依赖预设数据库。惩罚机制并非无限，高级惩罚需要‘准备时间’……”
一条条信息被她提取、分析、归档。
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测试工程师，在疯狂给一个bug频出的系统找茬。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默进入了某种“极限测试”状态。
系统似乎也被她那杯“特调温水”整出了心理阴影，发布的任务变得极其简单且模糊，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底线。
【日常任务：对遇见的第一位异性露出微笑。】
林默迎面撞见一个端着空盘子匆匆走过的侍者。她立刻扯出一个极其狰狞的、堪比恐怖片的“微笑”，龇牙咧嘴，眼神凶悍。侍者手一抖，盘子差点摔了，惊恐地低头绕道狂奔。
【……任务……完成。】系统声音虚弱。
【日常任务：表达对某样事物的喜爱。】
林默目光扫过大厅，锁定角落里一盆半人高的、绿油油的散尾葵。她走过去，深情地摸了摸叶片，面无表情地大声说：“这绿植，长得真标准，叶绿素含量肯定很高，光合作用效率想必极佳。我喜欢。”
周围几个宾客：“？？？”
【……任务……完成。】系统听起来快要死机。
【日常任务：赞美一位同性。】
林默看到一个穿着珠光宝气、体态丰腴的夫人正笑着和人说话。她走过去，非常认真地对那位夫人说：“女士，您的下颌线弧度圆润流畅，胶原蛋白充盈，面部骨骼结构稳定性极高，抗衰老能力想必十分优秀。”
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滋……任务……完成……】
每一次“完成任务”，系统那冰冷的机械音都会出现明显的卡顿和延迟，仿佛她的每一个骚操作都在挑战它底层代码的韧性，需要耗费大量算力去进行“逻辑自洽”。
林默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种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般的低强度电击惩罚，在她这些行为期间，减弱了。
像是系统把能量抽调去处理更紧急的“逻辑危机”了。
有门！
果然，这破系统不是万能的！它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和能量限制！它的惩罚不是无限的！
就像一个公司里欺软怕硬的破系统，你越按它的规矩来，它越蹬鼻子上脸。你一旦开始发疯，用它的逻辑胡搅蛮缠，它反而会当机，会怕你消耗它的资源！
林默的心脏因为兴奋而微微加速跳动。
她找到了第一条裂缝！
就在这时，系统似乎终于从一连串的打击中缓过神来，或者说，它内部可能进行了某种策略调整。
新的任务发布了。
【主线任务分支触发：一小时后，为目标人物（顾衍）送去一份亲手制作的‘爱心便当’，以表达宿主纯洁又真挚的关切之情。任务奖励：白莲花光环碎片x1。失败惩罚：三级电击x1，并随机模糊一段近期记忆。】
任务描述变得“精准”了，还加上了“亲手制作”和“爱心”这种限定词。惩罚也升级了，加上了模糊记忆的威胁。
看来，是试图用更严格的规则和更重的惩罚来约束她的“歪曲执行”。
林默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爱心便当”是吧？
行。
她直接走向别墅厨房的方向。
厨房里人手忙碌，没人太注意她。她扫视一圈，目光掠过那些精致的食材和厨具，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一份刚刚出锅、正准备送往餐厅自助区的、红油滚滚、辣椒堆成小山的麻辣香锅上。
香气扑鼻，热辣滚烫。
她找来一个精致的便当盒——粉色的，上面还有hello kitty的图案，非常“纯洁真挚”。
然后，她拿起勺子，精准地舀了最上面那层红亮亮的辣油，最多的干辣椒，最麻的花椒，以及裹满了汤汁的、看起来就威力无穷的藕片和午餐肉。满满当当装了一盒。
最后，她甚至还贴心地在上面撒了一小把香菜末。
盖好盒子。
粉色的hellokitty便当盒，里面装着堪比生化武器的超特辣麻辣香锅。
林默拎着这份“爱心便当”，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唱“燃烧我的卡路里”。
“走了，统子。”她在心里默念，“给顾总送‘爱心’去了。”
“保证让他感受到……炽热如火、刻骨铭心的爱。”
脑内，系统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电流的滋滋声都消失了。
仿佛终于被这波操作彻底干崩了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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