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的会面室，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混合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抑感。林默坐在冰凉的金属椅子上，看着对面隔着一层厚玻璃的苏清颜。不过短短数日，那位曾经光彩照人、眉梢眼角都带着算计与傲气的苏家大小姐，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囚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苏清颜抬起眼皮，目光有些涣散，直到聚焦在林默脸上，才骤然迸发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有不甘，有怨恨，有迷茫，还有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求救信号。
“你来了。”苏清颜的声音沙哑，带着嘲弄，“来看我笑话？”
林默没接这个话茬，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你找我？”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体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面前的台面：“林默，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她死死盯住林默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双冷静的眸子看穿她的灵魂，“你为什么能……撕了剧本？”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换作旁人大概会莫名其妙。但林默听懂了。她想起系统那个不靠谱的“模糊检索”曾在她脑内闪过的弹幕，也明白苏清颜问的，不仅仅是商战上的胜负，而是更深层的东西——那种脱胎换骨、挣脱既定命运轨迹的能力。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会面室里只剩下苏清颜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宿主！检测到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剧烈，核心执念‘寻求答案’指数飙升！是否启动‘人生导师’模式？本系统储备了《独立女性宣言》全文及《反PUA话术大全》！」系统在她脑内蠢蠢欲动，甚至开始滚动播放“女人，你的名字不是弱者”的闪光弹幕。
“闭嘴，安静待着。”林默在心里呵斥道。
她看着苏清颜，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好：“因为剧本烂。”
苏清颜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简单到近乎敷衍的答案。她等了几天，在绝望和混乱中反复咀嚼自己的失败，渴望从林默这个“变数”身上找到一个惊天动地的秘诀或苦大仇深的理由，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
“……就这？”苏清颜的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和被戏弄的愤怒，“林默！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耍我？！”
“耍你？”林默微微挑眉，“我说的是实话。原定的剧本，难道不烂吗？按照那个路子走，我林默就该是个被顾衍骗、被你家坑、最后结局凄惨的炮灰。而你苏清颜，费尽心机抢来的，也不过是围着男人打转、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一场婚姻上的‘胜利’。”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却精准无比的讥诮，“这样的剧本，难道不是从根子上就烂透了吗？”
苏清颜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向后一缩，脸色更白了几分。
「金句！宿主！这是年度反洗脑金句！已自动收录入《默语录》第一章！」系统适时地在她脑内放了个虚拟烟花。
林默没理会系统的聒噪，继续冷静地剖析，话语像手术刀一样精准：“你把人生所有的希望和筹码，都押在婚姻和男人身上，指望着靠搞定一个男人来搞定全世界。这就像……”她略一思索，用了个极其接地气的比喻，“就像你非要把火锅底料拿去炒股票，指望它能暴涨。结果呢？底料糊了，本金也没了，最后只能血本无归，还惹一身骚。”
“你胡说！”苏清颜尖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我那是……那是为了苏家！为了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林默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看透一切的清明，“靠联姻换来的‘更好’，就像空中楼阁，男人抽掉梯子，你就摔得粉身碎骨。看看你现在，苏清颜。你处心积虑想要的顾太太位置，得到了吗？你苏家，又因此更好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苏清颜心上最脆弱的地方。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所有自欺欺人的借口在如此直白的现实面前，都苍白得可笑。她想起自己这些年学的礼仪、揣摩的人心、用尽的手段，最终目标竟然只是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空虚感将她淹没。
林默看着她眼中筑起的防线一点点崩塌，继续说道：“靠自己，是累。就像自己支锅烧火炒菜，烟熏火燎，还可能被油溅到。但至少，锅铲握在自己手里，咸淡自己调，就算炒糊了，也知道问题出在哪，下次还能重来。锅，永远都在自己手里，谁也端不走。”
会面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苏清颜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想起小时候，她也曾梦想过当个设计师，或者像父亲一样打理生意，但母亲和周围的环境不断告诉她，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人家。她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一步步把自己打磨成符合豪门标准的“名媛”，可最终却走进了真正的牢笼。
林默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她能感觉到，苏清颜内心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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