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视野先是模糊，然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带着精致但略显陈旧的吊顶花纹。光线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在空气中切出几道斜斜的、安静的光柱，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里面缓缓浮动。
安静。
太安静了。
不是夜深人静的那种静谧，而是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带着点警惕地，凝神去“听”脑内的动静。
没有甜腻到齁嗓子的萝莉音咋咋呼呼。
没有死亡芭比粉的蕾丝边弹幕疯狂刷屏。
没有滋滋作响的电流杂音背景音。
没有冰冷蓝色的数据流分析报告。
什么都没有。
她的脑子，像是被一场暴风雨彻底洗刷过，然后又被最精密的仪器除尘消毒了一遍，干净、空旷、清爽得…让她有点不适应。
她尝试着在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这天花板该重新刷了。”
没有回应。
没有【~叮！检测到宿主对居住环境产生不满情绪！发布限时任务：亲手为霸总别墅刷墙，展现贤惠魅力，奖励：顾衍好感度+5！~】
她又想：“早餐想吃油条豆浆，楼下那家。”
依旧寂静。
没有【~警告！检测到宿主摄入高热量油炸食品！违背白莲花纤细柔弱形象！惩罚：体重实时增加0.5kg（虚拟显示版）！~】
真的…没有了。
那个吵吵嚷嚷、烦人又欠揍、但最后关头却异常靠谱的“倒霉搭车客”…真的彻底消失了。
一股巨大到几乎让她眩晕的松弛感，如同温热的潮水，从四肢百骸缓缓蔓延开来，冲刷着每一根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直盘踞在潜意识深处的、那种被监视被操控的枷锁感，彻底烟消云散。
自由。
这就是…真正的自由吗？
她微微动了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一个人紧紧地箍在怀里。陆景然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有些发疼，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轻微而急促，全身的肌肉都还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防御状态。
他好像…比她还要紧张。
林默轻轻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再也没有那种被无形之物压迫的滞涩感，空气顺畅地流入，带着清晨微凉的、自由的味道。
她抬起眼，对上陆景然骤然聚焦的视线。他的桃花眼里布满了血丝，眼底深处是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和一种近乎恐慌的担忧，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完整的、真实的。
“陆景然。”她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之前的嘶吼而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清明，“结束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是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陆景然身上那道紧绷的锁。
他瞳孔猛地一缩，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厉害：“…什么？”
“系统，”林默看着他，眼神明亮得像被晨露洗过的星辰，清晰地重复，“卸载了。彻底结束了。”
陆景然愣愣地看了她几秒，仿佛在消化这枚惊天动地的炸弹。随即，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让他甚至踉跄了一下，手臂却将她箍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能安心。
“太好了…妈的…吓死我了…”他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个差点弄丢了最珍贵宝贝的孩子，“你刚才…凉得吓人…我以为…”
林默没有推开他。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波动同样冲击着她，这个过于用力的拥抱反而成了此刻最真实的锚点，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真实地存在着。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带着点微汗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种令人安心的踏实感。
她安静地让他抱了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件让陆景然彻底僵住的事——
她抬起手，略显笨拙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动作很轻，甚至有点僵硬，完全不符合她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画风。
陆景然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桃花眼睁得老大，像是看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
林默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迅速收回手，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调调：“危机解除。进行战后总结暨胜利表彰大会第一步。”
陆景然：“…啊？”他还没从那个轻轻的拍背中回过神来。
只见林默面无表情地摸出枕边的手机，指纹解锁，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精准地戳了几下，然后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外卖APP的界面，购物车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杯——全糖、加冰、超大杯的珍珠奶茶。
“庆祝胜利。”林默看着他，眼神认真，仿佛在陈述一项重要项目成果，“预算额度：一杯奶茶。规格：顶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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