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谷,静谧得让人有些害怕,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更衬得这寂静有些诡异。
一辆破旧的板车,在这寂静中发出吱呀呀的声音,仿佛是这片山谷中唯一的活物。
阿秀低着头,咬着牙,纤细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绷得紧紧的,额头上早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步伐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丝毫的弹性,但她却踩得异常坚实,仿佛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步。
板车上,江寒安静地躺着,他的脸色在晨曦的微光下显得格外苍白,透明得如同一张纸。
他的胸口有一个漆黑的掌印,那掌印如同一个狰狞的烙印,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山路崎岖不平,碎石遍地。
阿秀的家在山脚下,那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只有寥寥几户人家,他们大多以采药、打猎为生。
阿秀的父母早年间上山采药时遭遇了意外,不幸离世,只留下她和爷爷相依为命。
好不容易将板车拉到家门口的篱笆小院外,阿秀已是气喘吁吁,几乎脱力。
她顾不上休息,朝着院里那间冒着袅袅炊烟的土坯房焦急地喊道:
“阿爷!阿爷!快出来!救人啊!”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头发灰白,身形干瘦,但眼神却异常清亮有神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编了一半的竹篓,看到院外板车上血肉模糊的人,以及累得小脸通红的孙女,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丫头,你这是从哪弄回来的?”
老者的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沙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河…河边捡到的。”
阿秀喘着气,指着下游方向,“阿爷,他还有气,伤得好重,您快救救他!”
老者放下竹篓,缓步走到板车前,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江寒,目光尤其在那个漆黑的掌印上停留了一瞬,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搭在江寒完好的手腕上。
指尖触及皮肤,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诊脉的时间很短,几乎只是片刻便收回了手。
“没救了。”
老者转过身,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拿起地上的竹篓,准备继续回屋干活,
“伤及心脉,五脏俱损,还有一股极阴邪的异种真气在破坏生机。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
找个地方埋了吧,免得死在家里晦气。”
“阿爷!”
阿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把抓住老者的胳膊,眼睛瞬间就红了,
“您再看看啊!他明明还有气息!
您医术那么厉害,一定能救的!
求求您了阿爷!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阿秀的爷爷,村里人都叫一声“陈老倌”或者“陈老头”,平时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编竹篓、种点草药,但阿秀知道,她阿爷的医术很厉害很厉害。
小时候她摔断了腿,山里的老猎户被毒蛇咬了只剩一口气,都是阿爷用几把不起眼的草药给治好的。
她一直觉得阿爷是个隐世的神医。
陈老倌甩开孙女的手,语气加重了几分:
“我说没救就是没救!
他那伤不是普通的伤!
牵扯的是要人命的是非!
我们平头百姓,惹不起!赶紧把他弄走!”
他并非完全冷血,行医多年,岂能没有仁心?
只是他一眼就看出,这年轻人所受的伤非同小可!
那阴邪掌力霸道无比,绝非寻常武林仇杀,更隐隐透着一丝他极其厌恶的、类似当年害死他儿子儿媳的那股力量的气息!
而且这年轻人体内似乎还有另一种奇特的力量在护住心脉,同样深不可测。
救他?
很可能就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他老了,死了没关系,可阿秀还小,他绝不能让她卷入这些是非之中!
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
“我不!”
阿秀却异常固执,张开双臂挡在板车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阿爷!您常跟我说,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枉为人!
您看看他,他看起来也不是坏人啊!
我们就试一下,试一下好不好?
万一…
万一能救活呢?”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
“阿爹阿娘当年要是有人能救他们…他们也不会…
阿爷,我们就救救他吧,求您了…”
提到早逝的儿子儿媳,陈老倌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痛苦。
他看着孙女哭得红肿的眼睛,那纯真的哀求,那与她父亲一样倔强善良的性子,让他那颗早已如同枯井般的心,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再次看向板车上的年轻人。
那张脸虽然苍白如纸,却依旧能看出俊朗的轮廓,眉宇间似乎并无邪气,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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