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还在不停地下。
风卷着碎雪抽打在脸上,像刀子刮过。
枫林渡却与这苍茫天地截然不同——炊烟如柱,从连片的棚屋间袅袅升起;主干渠的河床上,人影攒动,夯土声、号子声此起彼伏,在寒夜里汇成一股滚烫的热流。
三千流民,曾是压垮周边村落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在这里,他们不再是“灾民”,而是“工者”。
沈清禾立于高台之上,披着半旧的灰布斗篷,目光扫过眼前这片热火朝天的工地。
她手中握着一卷新绘的《安居分制图册》,指尖划过“积满百分工,换宅基地一块”的字迹时,微微一顿。
这不是善心泛滥的救济,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秩序重建。
“以工代赈”早已不是新鲜事,但她要做的,是让这份制度生根、发芽,长成能抵御风雨的大树。
每一分劳作都可量化,每一粒米都来得有尊严。
她深知,饥荒最可怕的不是饿死,而是人心溃散。
当人觉得自己无用、被弃,便只剩抢掠与暴乱一条路。
可若给他希望,哪怕只是一块能传给子孙的地基,他也愿拼尽全力活下去。
“老夯!”她扬声唤道。
铁匠老夯抹了把脸上的汗,胡子上结着冰碴子,大步走来:“东家!”
“夯土机再加两组轮班,夜间点油灯也要干。主渠必须在春汛前贯通,否则上游积雪融水一冲,咱们半年心血全白费。”
“放心!”老夯拍着胸脯,“我带的兄弟都是实诚人,不吃白饭!再说……”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闺女要是还活着,也该有人给她一口饭吃。”
沈清禾心头微颤,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阿青小跑着过来,怀里抱着厚厚的册子,冻得鼻尖通红。
“沈姐姐,今日又有四十七人报名入工坊,草药圃那边……我已经按你说的‘三控法’分了三块试验田,贫土那块长得竟不比沃土差多少!”
沈清禾低头看她,少女眼里闪着光,不再是初来时那个缩在角落、连话都不敢说的小丫头。
“很好。”她语气柔和下来,“等秋收后,我想办个‘农医学堂’,你来做助教,教大家辨药、种药,好不好?”
阿青猛地抬头,嘴唇微抖,眼眶瞬间红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只用力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沈清禾望着她,心中悄然松动。
她也曾是孤儿,知道那种被人看得“无用”的滋味。
如今她有了力量,便不愿再让任何人跪着求活。
夜深,议事厅烛火未熄。
陆时砚倚在门边,手中端着一碗姜汤,静静看着她在沙盘前推演水渠走向。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如星。
“你今日放话赐地基,不怕惹祸上身?”他轻声问。
沈清禾头也不抬,笔尖稳稳画完最后一道引水线:“怕?我早就不信‘安分守己’四个字能让人活命。张廷岳闭城拒民,说是防乱,实则怕担责。可我偏要反其道而行——我不但收人,还要给他们盼头。”
陆时砚低笑一声,将姜汤递过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这些流民扎下根,就成了你的‘私兵’。在官府眼里,这就是谋逆之兆。”
“那就让他们觉得是谋逆。”她接过碗,吹了口气,眸光冷冽,“我不是为了讨好谁才救人。他们愿意来,是因为这里吃得上饭,活得有尊严。若这也算罪,那天下的良善皆该入狱。”
陆时砚凝视她良久,终是叹息般一笑:“你总能在绝境中开出路来……可这条路,注定血雨腥风。”
话音未落,门外急促脚步声传来。
朱小乙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府衙公文到了——张廷岳下令,以‘扰乱市价、私聚流民’之罪,拘捕沈清禾。”
厅内空气骤然冻结。
沈清禾却只是放下碗,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淡淡道:“终于坐不住了?”
她起身,推开窗。
远处,郑捕头率差役已至庄门,火把映照着百姓惊惶的脸。
但她没有慌。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武器,从来不在官府的公文里,而在人心之中。
次日清晨,枫林渡外,百姓自发列队。
柳芽儿捧着一碗清粥跪在最前,双手高举:“差爷,这是我今天挣的饭,您尝尝,是不是人吃的?”
郑捕头接过碗,米香扑鼻,入口绵软耐饥。
他环顾四周:渠成一半,棚屋整齐,伤病有医,孩童有教。
最终,他缓缓收起拘票,转身对周文昭道:“此人若犯法,天下便无善事可做了。”
风雪渐歇,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尚未完工的主干渠上,宛如一道金色的誓约。
而在暗处,一只蜡封的细小竹筒,正悄然递入一名游方僧的行囊。
风雪初霁,晨光如刃,劈开北境连日阴霾。
沈清禾立于粮仓门前,指尖抚过厚重木门上斑驳的封条。
昨夜郑捕头退去,百姓自发守夜护庄,火把燃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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