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黄昏,血色残阳泼洒在北岭山脊,像是天地间无声的预警。
沈清禾站在粮囤外的土台上,手中那封刚从密探身上搜出的密信已化作灰烬,随风卷入荒草深处。
火光熄灭前映在她眼底的一瞬,是冷如刀锋的决断。
她没说话,只是将铜牌交还朱小乙:“收好,这是他第一次不敢明着动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两名衣衫褴褛、满脸焦黑的男人被农卫营押了回来,手脚皆缚粗麻绳,肩头烙印清晰可见——那是官军镇压溃兵时留下的“贼”字印记。
他们跪在地上,头颅低垂,却仍挡不住腹中雷鸣般的轰响。
“抓到了!”一名巡丁怒声禀报,“这两个流民竟敢偷挖官道旁的‘灵种田’!那可是济世堂下令封禁的试验田!”
人群哗然。有人唾骂:“饿不死的贼骨头,还敢动神种?”
也有人冷笑:“这年头,连土都啃得出血,谁还在乎一道封令?”
沈清禾目光扫过二人枯槁的脸颊、皲裂的手指,最终落在他们脚边翻起的泥土里——几粒尚未发芽的麦种正静静躺着,沾着血与泥。
她忽然抬手,止住众人喧嚣。
“带进来。”她声音平静,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先赐饭。”
四下骤然安静。
朱小乙迟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陆时砚立于廊下,指尖轻轻叩着窗棂,眸光微闪,似已猜到她心中所想。
不多时,一碗热粥、两个杂面饼送至两人面前。
起初他们瑟缩不敢接,直到香气钻进鼻腔,才猛地扑上前去,狼吞虎咽,粥水顺着嘴角淌下,混着泪水滴落在地。
其中一人突然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我们不是有意冒犯……我们……我们只是饿啊!”
另一人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我们原是邻县农户,去年旱灾失地,官仓拒售陈粮,一家老小活活饿死三个……后来被溃军裹挟,抢了几场粮仓,又被朝廷俘虏……本以为死定了,却不料只关了月余便放了出来。”
他苦笑一声,声音嘶哑:“可家没了,田烧了,亲戚也都散尽了。听说这边有种不出虫的稻子,能吃饱饭……我们就一路挖野菜、扒剩土,走到这儿……看见田里长着金灿灿的苗,实在忍不住……”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风穿过空旷的院落,吹动檐角悬挂的干豆荚,发出细碎如雨的轻响。
沈清禾静静听着,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良久,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若给你们地种,可愿安生?”
那人浑身一震,抬头怔怔望着她,仿佛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旁边的同伴颤声道:“我们……早不是兵了,是饿出来的鬼。只要有一口饭吃,谁愿意做贼?谁愿意被人当畜生打杀?”
沈清禾转身,看向朱小乙:“打开西荒坡,划五十亩‘赎耕田’——种满三季,罪债两清。”
朱小乙一愣:“可是……他们触犯的是济世堂禁令,万一……”
“那就让他们用自己的手,把错过的时节种回来。”她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种不好,饿死是命;种好了,便是新人。”
夜色渐浓,西荒坡点起第一堆篝火。
阿丑提着炭条和竹片走来,瘦小的身影站在田头石上,仰头看着那些曾持刀劫掠、如今却低头蹲在泥地里的男人。
“我教你们写字。”他说,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坚定。
他蹲下身,在地上用力画下一个“田”字。
“你们抢过别人的田,现在轮到自己守。”
“这字怎么写?顶天立地四框,中间一横不能断——那是命。”
一个老兵颤抖着手,伸出满是老茧的食指,照着描摹。
笔画歪斜,炭粉簌簌掉落。
忽然,他整个人剧烈一抖,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随即伏地嚎啕:“我娘……我娘教过我这个字……我说忘了……我真的忘了啊……”
哭声在荒坡上回荡,惊起林中宿鸟。
那一夜,油灯彻夜未熄。
十二个名字被歪歪扭扭地写在粗纸上,每人都咬破手指,按下血印。
《赎耕录》就此诞生。第一条写着:不再劫粮,只种粮。
消息如风般扩散。
不过三日,山后坊外的林子里,陆续出现更多身影——有逃荒的妇孺,有被打散的流卒,甚至还有几个背着药篓、自称识得草木的老郎中。
沈清禾不开门拒人,反而命人在村口搭起一座简陋高台,挂上一块木牌,上书三行大字:
愿劳作者,授半亩试种田;
愿识字者,日领一粥一饼;
愿署名者,此生不欺此土。
朱小乙忧心忡忡:“这般收容,形同造反。朝廷若以聚众结社论罪……”
沈清禾立于台前,望着远处荒坡上星星点点的灯火,轻声道:“朝廷眼里他们是匪,我眼里是没饭吃的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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