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目光深远如夜空尽头:“若天下多几个‘山后坊’,哪来的乱?”
陆时砚站她身侧,沉默良久,忽而低笑一声:“你这不是种田,是在重新写这片土地的规矩。”
她侧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眉梢,冷而锐利:“从前是他们定谁该饿死,现在——该换人了。”
就在此时,村外驿道尘烟微扬。
一人骑马而来,青袍素衣,面容冷峻。
白砚秋翻身下马,手按腰间药囊,步履沉稳地走向村口。
他抬头望了一眼那块写着“纳耕台”的木牌,眼神幽深难测。
片刻后,他在村口停下,朗声道:
“济世堂决议已下——”
众人屏息。
他缓缓开口:“其所用之法,虽异于常理……然验之有效。”第七十六章 饿鬼也能写名字(续)
白砚秋的声音落在寂静的村口,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千层暗浪。
“其所用之法,虽异于常理……然验之有效。”
他站在纳耕台前,青袍被晚风掀起一角,目光扫过那块写着三行大字的木牌,又缓缓落在沈清禾脸上。
火把在他眼底跳动,映出几分复杂难言的情绪。
“我以性命担保,你非惑众之妖。”
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低声惊呼,有人难以置信地互相对视。
济世堂巡查使亲口承认她的正当?
这无异于在死水之中投下雷霆。
沈清禾却未动容。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光如刃,一寸寸剖开他脸上那层冷峻的面具。
“那你为何还戴这枚巡查令箭?”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
白砚秋怔住。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铜牌——那枚象征权力与审判的令箭,曾是他行走四方、肃清“邪术农法”的凭证。
此刻在众人目光中,竟似烧得发烫。
良久,他抬手,将铜牌摘下。
没有言语,只有动作。
他弯腰,将铜牌轻轻放入脚边泥泞之中,任雨水和尘土覆上它的纹路。
“从今起,”他低声道,却清晰可闻,“我不是来肃农的,是来学农的。”
风忽止,万籁俱寂。
朱小乙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就连陆时砚也微微挑眉,指尖停在窗棂上,不再叩击。
沈清禾凝视着他,终于缓缓点头:“想听课可以。但你得匿名,且须授课一月——‘古法积肥’,不得藏私。”
白砚秋颔首:“若你们肯听,我便讲。”
话音落下,仿佛一道无形的界碑被推倒。
旧秩序的影子,在这一刻裂开第一道缝隙。
十五日后,月圆之夜。
西荒坡上稻浪翻涌,金穗低垂,香气弥漫整座山谷。
第一批“赎耕田”迎来收割,百余名归农者齐聚田头,衣衫虽旧,脊梁却挺得笔直。
沈清禾立于田中央高台,手中执一柄青铜镰刀,刀身映着清冷月光,宛如寒水流动。
“今日不是庆功宴,”她说,“是正名礼。”
她抬手指向一排新立的木桩:“每人,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谁种的田,谁守的土,谁写的命——都刻在这里。”
人群沉默片刻,随即陆续上前。
有人颤抖着手握刀,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有人跪在桩前痛哭,仿佛重新拾回失落多年的魂魄。
阿丑站在最前头,小小的手掌紧攥炭条,在木桩上用力写下“阿丑”二字。
然后抬头大声道:“我不叫阿丑了!我叫田守!”
掌声雷动。
就在此时——
北方天际骤然炸开一声轰鸣!
赤红号炮撕裂夜幕,接连三响,震得大地微颤。
远处府城方向烟尘腾起,火光隐现,似有大军集结调动。
朱小乙疾步奔来,脸色铁青:“县令下令召集乡勇,打着‘清剿聚众结社’的旗号,已屯兵十里坡!说是……要铲除‘蛊惑民心之乱党’!”
众人哗然,握紧手中镰刀、锄头,目光齐刷刷望向高台上的沈清禾。
她未慌,亦未怒。
只是缓缓转身,环视这一张张曾为饿鬼、今为人面的脸。
“你们现在是谁?”她问。
寂静被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怒吼:
“我是种田人!我有名!”
沈清禾仰头,拔出随身携带的青铜小印,高举过头顶。
月光洒落印面,“山后坊·耕读堂”五字熠熠生辉。
“那就让他们看看——”
她声音穿透夜空,如钟鸣谷应:
“什么叫,饿鬼也能养活天下!”
夜风卷起她的衣角,猎猎作响,宛如战旗招展。
远方,第一缕战火已悄然染红天际。
而在她身后,灯火通明的工棚里,墨汁正浓,竹简平铺,几名识字妇人已开始誊抄第一批田亩账册。
油灯下,一个名字被反复校对、记录、编号——仿佛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黎明前悄然铺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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