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未尽,山风如刀。
沈清禾踏着残雪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她刚从流民营巡查回来,脚底踩碎的不是冰霜,而是人心深处那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希望。
棚户区低矮的茅屋里,火塘熄了大半,几个孩子蜷在草堆中,手脚冻得发紫,其中一个女童右脚的小趾已经泛出死灰——那是坏疽的征兆。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触了那孩子的脚踝,冷得像一块埋在雪里的石头。
“王婶呢?”她问。
旁边一个老汉颤声答:“在后头……她男人整夜给她搓手,可自己也咳得快断气了。”
沈清禾起身走向那间最破的席棚。
掀开半片油布,眼前一幕让她心头猛地一缩:王篾匠跪坐在地,双手紧紧裹住妻子干枯的手掌,一遍遍用力摩擦,指节因寒冷和疲惫而扭曲变形。
那妇人裹着一件由旧麻袋拼接缝成的“衣裳”,胸口塌陷,每喘一口气都带着湿漉漉的杂音。
这不是病,是穷到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的绝境。
她站在门口,没说话,只觉一股滚烫的东西从胸腔里冲上来,压住了呼吸。
去年秋播前,她曾亲赴十七村宣讲,推广禾社新育的抗寒棉种,承诺“一亩三斤絮,家家有冬衣”。
可谁料江南骤发倒春寒,连绵阴雨四十日,棉苗尽数枯死田中。
如今布价飞涨,寻常农户换一匹粗布要搭上半月口粮,更别说御寒的棉絮。
她咬紧牙关转身离去,脚步越走越急,直至回到自家院落,才猛地推开门扉,直奔屋内密室。
空间开启的刹那,温润灵光自掌心蔓延至全身。
她踏入那方仅丈许见方却蕴藏生机的土地,目光落在中央那眼汩汩流淌的灵泉上。
泉水澄澈如镜,映出她眼底的焦灼与决意。
桑苗曾在此重生,稻穗曾因此逆天增产——若将灵泉滴灌木棉根系,是否也能催生出耐寒速生之株?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如野火燎原,再也无法扑灭。
当夜无月,星子沉寂。
沈清禾取出最后十粒珍藏的变异棉籽。
这是她在空间深处试种三年所得,原本计划用于下一代高产作物杂交培育,每一粒都弥足珍贵。
但她今夜别无选择。
后山避风坡地,土质贫瘠,常年积雪不化。
她亲手挖坑、覆土、引泉滴灌,再以空间中残留的微量灵气轻拂土壤表面。
做完这一切,她跪坐在雪地中,望着那几处微微隆起的泥土,久久未动。
七日后。
第一抹嫩绿破土而出。
那幼苗不同于凡棉,叶片宽厚如掌,表面泛着银灰色光泽,仿佛镀了一层月华;茎秆挺拔坚韧,风吹不折,触之竟有丝线般的弹性。
沈清禾采下一株带回观脉台,在烘干炉中脱水拉丝,纤维细长柔韧,捻之不断,燃火试验时火焰掠过却不焦不烂,水浸之后反而愈发光亮。
她凝视手中这缕银白长丝,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
“此物当为‘千家絮’。”
消息传开不过三日,陈机头拄着拐杖亲自登门。
这位五十多岁的老木匠一生造车修犁,对纺机却嗤之以鼻:“织布靠的是手艺,不是奇技淫巧。”
沈清禾不争不辩,只将一张桑皮纸摊开在他面前。
图上绘着一架前所未见的纺车:双轮嵌套,主轮借水力或脚踏驱动,次轮通过齿轮差速带动锭子匀速旋转,手柄则设省力杠杆。
结构精妙,传动流畅。
“这是……什么机关?”陈机头眯眼细看,手指不由自主描摹图纸上的纹路。
“叫‘双轮差速纺机’。”她说,“它能让一人之力抵三人连纺,纱不断,线不乱。”
老头冷笑:“纸上谈兵罢了。”
三日后,第一台样机在作坊试转。
当那锭子平稳飞旋,抽出的棉纱均匀如丝,整整一日不曾断裂时,陈机头愣在原地,良久才喃喃道:“这一转……真是鬼斧神工。”
首批百匹“千家絮”悄然下机,轻若云絮,暖胜貂裘。
春燕领着十几个寡妇日夜赶织,第一批五十匹秘密流入冬市,专供贫户以粮换布。
消息不胫而走,邻县商贩连夜赶来,出价翻倍收购。
然而,第三日清晨,铁蹄踏碎薄霜。
织造局提举崔文昭亲率衙役破门而入,红缨枪林立,火把高举。
“形制类同宫中御用火浣布!”崔文昭厉声喝道,“民间私造,僭越礼制,罪不容赦!”
他挥手下令:“焚!”
烈焰腾空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就在火把即将掷入仓库的瞬间,一道身影登上高台。
沈清禾立于风中,素衣单薄,目光如刃。
“此布出自百姓之手,暖的是万家脊梁——若这也算罪,请烧我心!”
话音未落,围观人群轰然怒吼。
铁头率护卫队列阵门前,刀出鞘,弓上弦。
民怨如潮,官威欲坠。
火把悬在空中,迟迟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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