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沉静,指尖轻抚那盏琉璃灯,金绿色火苗在她瞳中跳动,仿佛燃尽了所有虚妄。
“三千石特供米,三日内全数运抵灾民手中。”她声音不高,却穿透薄雾,落入每一位农会会长耳中,“每一袋,皆由共耕会登记造册,附‘光明契’一纸——谁种、谁收、谁运、谁卖,历历可查。若有一粒米来路不明,我沈清禾,亲手焚之。”
话音落时,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斜斜照进远处废弃矿场深处。
堆积如山的麻袋在光下显出诡异轮廓,灰白封口绳缠绕如蛛网,而最上一袋,已被撬开一角——露出里面泛黄成块的粉末,如同死人骨灰。
台下众人尚未回神,一阵铁链拖地之声骤然响起。
两名衣衫褴褛的“民夫”被押至台前,面如死灰。
他们伪装得极好,混迹义工之中三日,甚至主动承担重役。
可当交接粮袋时,掌事柳芽儿一眼盯住其中一人袖口微露的桑皮纸边角——那纸上血红“伪”字赫然浮现,如泣如诉。
“炒熟谷,不生虫,不发芽,吃不得,只能磨粉做饵。”陈砚之冷冷开口,手中捏着从二人贴身衣物搜出的密令残片,“但他们仍敢换,说明……上面要的不是粮食,是控制。”
陆时砚站在台侧阴影里,指节轻叩剑柄,目光落在密令最后一行小字:“待灾民服药三月,即可启动‘清野计划’。”
他唇角微动,低语几不可闻:“清野……不是清理荒地,是清理‘无用之人’。”
沈清禾缓缓抬手,将第一份《光明契》投入琉璃灯焰。
火光猛地一涨,字迹非但未灭,反而在金绿火焰中浮现出清晰纹路——那是以灵泉浸染、特制桑皮所书的防伪印记,唯有真契遇火方显,假者即刻焦黑崩解。
百余名农会会长屏息凝视,有人颤抖着接过递来的契约样本,有人当场跪地盟誓:“愿入联盟,永不贩毒粮!”
就在此刻,远方稻田尽头,一抹灰雾悄然升起,无声漫过田埂,覆上青穗。
无人察觉。
唯有山后坊密室中,悬挂在墙上的灵泉罗盘突然发出一声轻鸣,指针剧烈震颤,指向东南——那一片,正是今年新垦的千亩高产试验田。
沈清禾眼角余光扫过窗外,眉心微蹙。
昨夜她梦见稻浪翻涌,穗头垂落的不是金黄谷粒,而是一颗颗干枯的眼球,静静望着她,呢喃着:“你动了天道的规矩……”
她不动声色,只对陆时砚递去一个眼神。
他颔首,悄然退下,召来暗哨布防田界。
而此时,朝阳终于彻底跃出山脊,照亮大地。
千户农民已集结于外,手持锄头、镰刀、扁担,静默列阵,宛如一道活着的长城。
沈清禾深吸一口气,举灯高呼:“从今日起,粮权归农!命脉在手,再不受他人摆布!”
回应她的,是震彻山谷的齐吼。
可就在这一瞬,十里之外,一片稻叶轻轻卷曲,边缘泛起一丝病态的灰斑,像被无形之手涂抹过的锈迹,在晨雾中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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