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沈清禾站在高坡之上,望着远方渐亮的天光,忽觉一阵心悸。
仿佛有什么深埋的地雷,正被风吹开了第一层土。
夜色如墨,城南废巷深处,风卷着腐土与霉烂稻壳的气息,在断墙残垣间游荡。
陈砚之带着两名精壮农巡,借着月影掩映,悄然逼近一处荒废的陶坊。
柳芽儿蹲在十步开外的柴堆后,指尖发冷,掌心却满是汗——那张纸条上的“灰味”,终于引来了刀锋。
“就是这儿。”陈砚之低声道,目光落在地面一道被新土掩盖的裂痕上。
他蹲下身,轻轻拂去浮尘,露出半块烧焦的木牌,上面残留着半个模糊印记:“瑞隆记·丙三”。
他眼神一凛,挥手示意破墙。
夯土墙轰然倒塌时,火光正从窖内窜出。
两名黑衣仆役惊起,手中账本燃着半截,纸灰如蝶纷飞。
陈砚之一跃而入,一脚踢翻火盆,另两人扑上前夺下未燃尽的残页。
火光映照中,一行歪斜墨字赫然入目——
“怨稻再育·试用批次”。
陈砚之呼吸一滞。
他认得这个名号。
三年前青河大疫,民间传言有灾粮致人腹溃而亡,官府以“疫病”遮掩,可从未公布源头。
如今这“怨稻”,竟被当作试验品重新流入市井?
他迅速翻检残页,更多内容浮现:数十个村庄名沿三州水路排布,标注着“投放量”“反馈率”“情绪波动等级”。
最末一页更令人脊背发寒——
“待民心溃散,可借‘谷母失灵’之机,请旨查封山后坊,收归‘皇家善廪’。”
“谷母”是百姓对沈清禾的私下称谓,因她所出之粮无病无害,连饥婴食之亦不吐泻。
而“皇家善廪”……陈砚之冷笑,不过是那些权贵觊觎“光明契”背后掌控天下粮道的野心罢了。
他将残页小心收入油布袋中,低声下令:“原地封存,任何人不得擅动。走,回山后坊。”
与此同时,山后坊主屋灯仍未熄。
沈清禾坐在案前,指节轻叩桌面,眼前摊开着柳芽儿送来的脚印图样与陈砚之的密报。
她的目光久久停在“怨稻再育”四字上,心头压下一块巨石。
这不是简单的贪腐,而是系统性地以民命为棋,制造恐慌,再以“救世”之名夺权。
陆时砚站在窗边,手中握着那张显影纸拓片,声音冷得像霜:“他们不是反对规则,是要篡改规则的归属。今日若退,‘光明契’便不再是百姓手中的凭证,而成了高堂之上勒住咽喉的绳索。”
沈清禾缓缓闭眼,脑海中闪过老农嘶喊“我儿子烂了肠子”的模样,还有昨日码头孩童踮脚读碑上姓名的清澈眼神。
她睁开眼时,已无犹豫。
“明日黎明,《共耕通报》头版,刊《溯源十案》。”
三日后,天光初破,晨雾尚笼大地,各州驿站、村口公告栏前已围满了人。
泛黄的桑皮纸上,十桩旧案并列排开,每一件皆附显影拓片、证人手印、流转路线图。
毒米如何从官仓流向赈点,贪吏如何勾结商号伪造灾补,伪契如何洗白赃粮……证据环环相扣,如同犁过荒田的铁铧,将深埋的腐根一一翻出。
最后一行字,墨迹浓重,力透纸背:
“你说你的米干净,我说我的契作证——现在,轮到百姓选信谁了。”
当夜,七家大户遣管事冒雨递书,自愿补缴新契,愿受巡查监督。
而京城某处深宅,紫袍老者立于檐下,手中茶盏碎瓷溅落阶前,声音几不可闻:
“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人?”
消息如野火燎原,两百余村相继挂牌加入共耕联盟。
然而,就在某座新设粮站的墙角,一张匿名纸条悄然飘落,墨迹潦草却刺目:
“你们查别人,谁来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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