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林,松针簌簌。
山后坊的土台尚未拆去,高悬的两袋米仍静置在案上,一袋灰白如死灰,一袋金黄透亮。
白昼的喧嚣已散,残阳将尽时那盆活米所焕发的青翠生机,此刻仍在人们心头翻涌。
百姓归家的脚步比往常沉重,有人低头默行,有人频频回首——那不是看米,是看人心。
沈清禾立于茅屋檐下,指尖轻抚那盆稻苗的根须。
银丝般的护根膜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仿佛无数细小的眼睛,正静静注视这片土地。
她闭目感知空间铜印的震颤,那一道血痕般的印记仍未褪去,反而愈发清晰。
自昨夜起,所有从她手中播下的种子,皆带灵性,落地三息即生膜,十步之内若有异动,根系便会微微震颤示警。
“它在觉醒。”她低声自语。
陆时砚披衣而出,肩上搭着一件厚布外袍,轻轻为她披上。
“你在等什么?”
“等他们出手。”她目光未移,“今日公审,看似是我揭了崔府的皮,实则是撕开了黑幕的一角。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他凝视她侧脸,火光映照下轮廓冷峻如刀刻。
半晌,才低声道:“你本可动刑逼供,为何只用一碗米汤?”
沈清禾终于转头看他,唇角微扬,却无笑意:“刑能逼出口供,但逼不出民心。我若以暴制恶,便与他们无异。可一碗米汤——能让百人亲眼见、亲鼻闻、亲手触,才是真正的‘证’。”
她顿了顿,声音渐沉:“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的米,是我的规矩。山后坊每日分粮名单张榜公示,产量透明,连孩童都能算账。这比任何刀剑都锋利。”
陆时砚眸光微闪。
他知道她在下一盘更大的棋——不是争一口粮,而是重建信任。
民间无信,则政令不通;而一旦百姓开始相信一个女子立起的制度,朝廷的威严便悄然动摇。
远处猫洞旁,黄狸抖了抖耳朵,嘴里还叼着半截纸团。
就在这时,裴怀瑾匆匆赶来,手中攥着一封密信,脸色发白:“青隼送来的……影卫要烧医馆,嫁祸你投毒。”
沈清禾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竟笑了。
“倒是聪明了些。”她将纸条递还,“知道不敢再碰粮仓了。粮一毁,万民怒,他们背不起这个锅。”
陆时砚接过话头,冷笑出声:“所以改烧医馆——伤的是人,乱的是心。百姓若疑你借医行毒,哪怕无凭无据,也会退避三舍。这才是诛心之策。”
“可惜,”沈清禾眸色骤冷,“他们忘了,山后坊的医馆里,治好的第一个病人就是红袖的母亲遗孤。如今全坊六十岁以下妇孺,谁没喝过我们配的防瘟药汤?这一把火,烧的不是房子,是他们自己的命门。”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柳芽儿奔来,喘息未定:“白刹下令改目标——只取陆公子首级!”
空气骤然凝滞。
陆时砚却神色不动,反握住沈清禾的手:“看来,他们终于认出我是谁了。”
沈清禾盯着他,良久未语。
她早知他身份非同寻常,但从不追问。
如今危机临门,她只问一句:“你怕吗?”
他望着她,眼中星火闪烁:“若我怕,就不会留在这里。”
“好。”她转身走向屋内,取出一枚铜印按在案上,“既然他们要头颅,那就让他们看看——谁的头更硬。”
当夜,油灯彻明。
新版《共耕通报》连夜赶印,墨香未干便已传遍四邻。
标题赫然压在首页:
“影卫为何不敢烧我们的米仓?——因为他们知道,灰里会长出新芽。”
文中详述崔府造假始末,附老药公试米全过程,并首次公开“光明契米”的种植契约:每户所种之米,皆登记造册,收成三成归坊中公仓,七成自留,若有掺假,全坊联查,永不录用。
更有惊人之举:通报末尾附一道“共守约书”,凡签字者,皆可领取一份改良稻种,条件唯二——公开账目,接受巡查。
天未亮,第一批农夫已在坊口排队。
而百里之外,白刹帐中烛火摇曳依旧。
青隼跪地不起,手中紧握那份被撕去半页的密令残片。
原令写着“焚医馆,灭口三十以上知情者”,如今只剩“……不可伤幼童”五字,其余已被主官亲手焚毁。
“你违令。”白刹声音冰冷。
“属下只是……想起了娘亲煮的米汤。”青年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她说,米若有毒,心先烂。”
帐外风起,吹熄了最后一盏灯。
黑暗中,白刹久久未语。
良久,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道贯穿眉骨的旧疤。
“明日……派人盯着官道。”
部下应诺退下。
他独自坐于帐中,望着案上那株存活的稻苗——它竟在无水无土的玉盒中,又抽出一线嫩芽。
指节缓缓收紧。
是在查心。
而在晨雾弥漫的山后坊,沈清禾站在田埂之上,望向远方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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