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混沌大阵如同一个巨大的灰色茧房,将初生的混沌阁温柔而坚定地包裹起来,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与窥探。阁内事务在林瑶、阿蛮、苏晚晴三女的打理下,逐渐步入正轨。新入门的弟子们,无论是散修、小家族子弟还是凡人,都在这种前所未有、“有教无类”的氛围中,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打磨着心性。混沌阁,这座建立在荒原边缘的新生势力,正焕发着勃勃生机。
夜色如水,星河垂落。楚辰独自一人,立于混沌阁主峰之巅,新建的“混沌顶”上。这里是整个大阵的核心,也是灵气最为浓郁之地,俯瞰下去,可见阁内星星点点的灯火,与天穹繁星交相辉映。他负手而立,感受着脚下大阵与地脉、灵脉的共鸣,心中却并非全然的平静。
开宗立派的压力,潜在敌人的威胁,以及对未来道路的思索,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清冷气息。
楚辰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林瑶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望向山下那片属于他们的基业。月光洒在她清丽绝伦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清辉,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阵法已成,各方暂且安稳,你……可以稍作休息了。”林瑶轻声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
楚辰微微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玄冥教与幽泉的沉默,让我心有不安。”
林瑶沉默片刻,忽然转头,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直视着楚辰:“无论风从何来,剑在手中,心便安定。”
她的目光不再躲闪,不再清冷,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而坦荡的勇气。
楚辰心中微动,转头迎上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溅射。
“楚辰,”林瑶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自陨星荒原初见,至秘境生死与共,再至凡尘相依,乃至今日共建此阁……瑶之心意,君……可知否?”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委婉的试探,只有剑修特有的直接与坦率,将一颗滚烫的、毫无保留的真心,捧到了他的面前。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星河也仿佛停止了流转。
楚辰看着眼前这清冷如月、却又炽烈如火的女子,脑海中闪过与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她的骄傲,她的坚韧,她的守护,她的不离不弃……不知不觉间,这道清冷的剑光,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他伸出手,并非握住她的柔荑,而是轻轻拂过她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青丝,动作自然而温柔。
“我非良善,道途坎坷,仇敌环伺,前路未卜……”楚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那又如何?”林瑶打断他,眼神执拗,“你的道,我便陪你走。你的敌,我便为你斩。前路未卜,同行便是。”
楚辰笑了,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常年笼罩的些许阴郁与冷厉,变得无比真切而温暖。他不再言语,只是伸出手,牢牢握住了她微凉而坚定的手。
掌心相贴,温暖传递。
一切尽在不言中。无需海誓山盟,这一刻的相知与携手,胜过千言万语。
两道身影依偎在峰顶,沐浴星月清辉,俯瞰万家灯火,构成一幅静谧而永恒的画卷。
不远处,隐在暗处偷偷观望的阿蛮,看到楚辰哥哥终于拉住了林瑶姐姐的手,顿时眉开眼笑,开心地差点蹦起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蹑手蹑脚地溜走了,要去跟晚晴姐姐分享这个“好消息”。
而在主峰稍下一层的回廊阴影中,苏晚晴静静地站在那里,将峰顶那一幕尽收眼底。她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攥住了衣角,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有黯然,有释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祝福。她轻轻低下头,唇角泛起一丝温柔的、带着些许苦涩的笑意,随即悄然转身,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楚大哥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应该高兴。
然而,这难得的温情与静谧,并未能持续太久。
次日清晨,朝阳刚刚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辉洒向混沌阁的灰色光罩。
突然,混沌阁山门之外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蔓延开来,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死寂!
一道模糊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门外的半空中。他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里,面容隐藏在兜帽的深处,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如同恶魔的凝视。
他手中托着一枚非金非玉、漆黑如墨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古老的、仿佛滴着鲜血的“幽”字。
“幽冥使者,奉少主之命,前来送达战书。”
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骨头在摩擦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周天混沌大阵的光罩,响彻在每一个混沌阁弟子的耳边,带着一种直刺神魂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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