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冰冷的拒绝,像三把钝刀,割断了地堡内所有人心中残存的希望。那股寒意,比废土上最刺骨的霜冻更加深沉,直接渗透到骨髓深处。老卡紧紧握着通讯器,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他盯着那三个冰冷的词汇——“扣押”、“迷信”、“滚”。
他不在乎领主们的自私,却无法容忍他们对柯林生命的轻慢与漠视。那位铁锤领主,竟敢扣押他出生入死的情报官,并用那轻蔑的口吻审判他们的困境。这股怒火在老卡的胸膛里燃烧,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链:“他们以为我们是摇尾乞怜的狗,根本不配获得一个平等的对话!”
凌奕的目光依旧平静,他像一位正在进行沙盘推演的棋手,只是慢条斯理地抹去了代表磐石要塞、高塔和灰烬之墙的标记。对他来说,情绪是最大的干扰项,只有精确的计算和逻辑才是永恒的真理。他的视线转而落在沙盘边缘,那里散落着数十个微小、几乎看不见的生存点,那是他布局中的闲子。
“愤怒毫无意义,老卡。”凌奕的声音带着一种系统般的冷静,没有一丝起伏。“它只会妨碍我们进行更精准的分析。现在,我们要知道的是,柯林埋下的‘信息炸弹’,有没有开始引爆他们的恐慌?”
老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努力回到一个军人的状态。他报告了潜伏小队投放“伪造停战协约”的进度,语气中带着一丝执行任务后的冷静:“‘永恒之夜’的印记,已经被成功放置在磐石要塞侦察兵的巡逻路线上,这足以让铁锤领主紧张一阵子。”
凌奕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那笑容充满了算计和冷酷。一个极度相信自己防御的傲慢领主,当他发现有一个未知的“幽灵盟友”已经绕过他的防御,直接与他的猎物达成秘密协议时,内心的恐惧与猜忌会比任何实体攻击都更具破坏力。
“他们会迫不及待地去挖掘柯林留下的线索,证明我们的‘信息’是真是假。”凌奕轻声说,仿佛在对沙盘上的小人低语。“我们无需费力去说服他们,只需让他们主动去寻找自己最恐惧的真相。我们下的是饵,而他们已经上钩。”
就在这紧张的博弈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阿伦的通讯器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声,打破了地堡内死寂的绝望。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电子信号的颤音,像是末日夜枭的一次低声呼唤。
“是……是‘新月镇’。”阿伦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颤抖,他反复检查了信号源。“是他们的市长周鸣,他要求进行一次最高等级的加密通话,他甚至不知道我们领主的真名,只用代号进行联系。”
星叶皱着眉,感到深深的困惑。新月镇?她对这个只有几百人的小型生存点毫无印象,在地图上几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污点。他们连自保都困难,此刻联系,究竟是想求援,还是想在绝望中得到一个虚假的承诺?
凌奕却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眼神深邃得像两潭古井,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点。他知道,在所有被贪婪蒙蔽的领主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心中尚存着对秩序和道义的微光。这份微光,或许比任何合金装甲都坚固。
“接通。”凌奕沉声命令。
加密信号接入,屏幕上出现的周鸣市长,疲惫的脸上布满了熬夜留下的血丝。他的背景是简陋的木板墙,没有磐石要塞的合金装甲,也没有学者高塔的知识光芒。他的神态,写满了道德与生存压力下的激烈挣扎。
“洛山达的……代、代理人?”周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犹豫和戒备,他显然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才发出这个邀请。
“我是凌奕。”凌奕直言不讳,用最简洁的语言占据主动,不浪费一秒钟。“周市长,你的回复比那三位领主的拒绝信更有价值。告诉我,你决定拿什么来支持我们?”
周鸣沉默了足足五秒,他的目光扫过身旁正在争执的几个人影,显然是他的行政团队在极力反对。他苦笑,带着一种末世里人性的挣扎和无奈:“我的后勤官认为我疯了。他们觉得我们应该把最后的食物和燃料留着,等待真理会自生自灭,不该为你们陪葬。”
“但唯独那份关于‘古老封印’和‘高阶畸变’的报告,让我彻夜难安。”周鸣的声音开始坚定起来,眼中闪过对未知力量的敬畏。“我们虽然不是战士,但我们知道真理会的可怕。我们不能提供战斗力,但我们不能坐视整个区域的毁灭,不能让这片土地彻底沦陷。”
周鸣侧过身,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眼神充满同情的年轻女子走上前来。她是新月镇的首席医疗官林薇,她的声音清脆而温柔,与地堡内的残酷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经过一夜的激烈辩论,决定以‘避难所’的身份,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林薇说道,她的目光坚定而充满力量。“我们能提供的不是士兵,也不是武器,而是我们所有的菌落培养技术和净化水循环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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