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安静跟随着队伍的苏半夏,袖中的手总会不自觉地攥紧。
粗布的衣袖下,指甲几乎要掐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可下一刻,那紧绷的手指又缓缓松开——仿佛每一次挣扎,都在她心中刻下一道无声的裂痕。
苏半夏终是无法视而不见。
于是,在众人围着篝火分配干粮、低声交谈,或蜷在车架旁勉强入睡的间隙,苏半夏悄无声息地离开。
苏半夏步履轻得像掠过地面的风,身影没入黑暗,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
蹲下身,在一位倚着残壁喘息、奄奄一息的伤兵手边,放下一小瓶最普通的金疮药和一块用干净布包好的饼。
快步走向一个缩在母亲怀里不住发抖的孩子,将一小袋清水和几块干粮塞进那妇人龟裂的手中,不等对方开口,便已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随即转身隐回黑暗。
苏半夏的动作极轻、极快,仿佛从未出现过。
当重回车队火光所能照见的范围,重新戴上那副慈悲温和的苏医师面容时,苏半夏那双总是漾着暖意的眼眸深处,无声地漫上一层更深、更重的阴影。
那是不忍,是无奈,更是一种清醒的痛楚——明知所能救不过万一,却仍无法背过身去。
苏半夏什么都没有说,悄悄整理了一下微微皱起的衣襟,将药箱重新扶正。
路途在死寂与喧嚣的交替中继续延伸。
焦土的气息愈发浓重,道路两旁出现粗糙设立的关卡哨所。
那些以粗木和尖刺胡乱搭建的栅栏后,站着三三两两的兵士,甲胄破旧,眼神如同淬毒的钩子,混杂着长期紧绷带来的警惕、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毫不掩饰的、对油水的贪婪。
兵士的刀剑并非安然入鞘,而是出鞘半寸,冰冷的锋刃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对任何试图通过的人与车驾投去审视与怀疑的目光。
“停下!从哪来?往哪去?运的什么货?”盘问声粗鲁而沙哑,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了的弓弦,似乎一点细微的火星,一次多余的眼神交汇,就能瞬间引爆一场血腥的冲突。
车队成员皆屏息凝神,由“陆管事”上前,堆起世故的笑容,熟练地递上路引文书,偶尔还要巧妙地塞过几块碎灵银,低声解释着:“……都是些不值钱的粗货,往前方换些药材……”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盘查间隙,众人会远眺到地平线上某处突然腾起滚滚浓黑的烟柱。
随风隐约传来模糊却撕心裂肺的喊杀声与金铁剧烈撞击的锐响,间或夹杂着低阶法术碰撞产生的沉闷爆鸣——那意味着不远处的山谷或废墟后,正有小股部队在激烈交锋,生死相搏。
护卫打扮的白子夜和刑三下意识地交换一个眼神,手更贴近腰间的武器。
车队并未在原地停留多久,在缴纳了足够的“买路钱”并接受了又一番盘查后,粗糙的木栅栏被不耐烦地推开。
“走!快走!别挡着道!”兵士挥着手,目光却仍贪婪地扫过车队那几辆看似满载的货车。
车轮再次吱呀作响,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载着众人深入这片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
车队的十人,无一不是青云门内位高权重、修为通天之辈,早已见惯了风雨波澜,甚至他们之中就有人亲手缔造或平息过远比眼前这片焦土更为宏大、更为酷烈的杀伐场面。
仙门之争,动辄山崩地裂,法术的光辉能照亮半个天际,其规模与威力,远非凡人战争可比。
然而,昔日他们高踞云巅,所见或是壮阔的法术对撞,或是宏大的战略布局。何曾如此刻这般,如此近距离地、几乎毫无隔阂地浸染于凡尘最底层、最直接的苦难与战争的残酷气息之中?
那弥漫在空气里、几乎凝成实质的冲天怨念,那萦绕在废墟之上、冰冷绝望的死气,那一个个具体而微、在战争巨兽无情碾压下如同草芥般破碎湮灭的生命……
这一切所带来的冲击,并非磅礴的力量威压,却是一种更细微、更黏着、更无孔不入的窒息感。
它仍不免在这些大能者古井无波的心境中,投下了一颗颗细微的石子,泛起了层层扩散、无法忽视的真实涟漪。
他们沉默着,随着车队,继续前行。
青篷马车在焦土与废墟间艰难前行,车轮碾过碎石与枯骨,发出吱嘎的哀鸣,如同这片土地无声的控诉。
沿途所遇,尽是溃败后失魂落魄的散兵游勇、装备简陋的地方巡逻队,以及各怀心思、据守关卡的守军。
他们的军械粗劣不堪,锈迹斑斑的长矛与卷刃的刀剑似乎诉说着资源的匮乏;甲胄更是残缺不全,皮甲破裂,铁片松动,难以提供真正的防护。
队伍阵型松散,行进间毫无章法,彼此缺乏呼应,显是缺乏训练。
他们眼中的神色——少有锐气与斗志,多是深入骨髓的麻木,或是掩藏不住的恐惧,仅凭着一时的血勇与庞大的人数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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