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灌入殿门,吹得满堂红烛剧烈摇晃,幢幢鬼影在描金绘彩的墙壁上张牙舞爪。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洞开的殿门口,几乎将门外浓稠如墨的夜色尽数挡在身后,只余一身玄色蟒袍被殿内的烛光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来人正是胤朝权倾天下、手握生杀予夺的摄政王——萧绝。
他并未看莲姬一眼,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径直穿透摇曳的光影,精准地钉在殿中那抹刺目的红影之上——他的新妇,北狄送来求和的“贡品”。
那目光带着实质的重量,刮过冷焰覆着珠帘的面庞、繁复沉重的嫁衣,最终落在她交叠于身前、微微颤抖的指尖。没有半分温度,只有纯粹的审视与估量,如同猎人在评估一件新得的猎物。
冷焰感到那目光落在身上,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她强迫自己维持着屈膝行礼的姿态,头颅却垂得更低,浓密的睫毛掩盖住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萧绝终于动了。他迈开长腿,玄色织金的蟒袍下摆拂过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无声无息。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吞噬,只有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层层迫近,挤压着殿内每一寸空气。
莲姬早已乖觉地退到一旁,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在冷焰面前一步之遥站定。阴影笼罩下来,将她完全覆盖。一股极淡、却极具侵略性的冷冽气息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萦绕在冷焰的鼻端。
「抬起头来。」男人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漠然,像冰层下湍急的暗流。
冷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她缓缓抬起下颌,视线却依旧低垂,只敢落在他蟒袍下摆那狰狞的凶兽爪牙金绣上。
「看着本王。」命令再次下达,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却更沉了一分。
冷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翻涌,强迫自己抬起眼帘。目光上移,掠过玄色腰封上镶嵌的墨玉,越过宽阔的胸膛,最终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如同不见底的寒潭。眼底没有任何属于新婚的喜悦或温情,只有一片沉寂的、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烛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跳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这张脸无疑是俊美无俦的,却因那浸入骨髓的阴鸷与掌控一切的威势,而显得格外危险,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像里封着一头随时会破壁而出的凶兽。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成色。随即,那薄唇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北狄三公主?」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可惜……」他顿住,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绣着金凤的嫁衣上,带着一种露骨的、近乎侮辱的审视,「终究不过是件求和的贡品。」
「贡品」二字,被他咬得清晰而缓慢,如同两记冰冷的耳光,狠狠掴在冷焰脸上,也掴在整个北狄的尊严之上。
殿内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冷焰自己血液冲上耳膜的鼓噪声。
萧绝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随意地扫过侍立在一旁、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的陪嫁侍女。那侍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是冷焰从北狄带来的唯一心腹,名唤阿吉,此刻小脸煞白,死死咬着下唇。
「既是贡品,就该有贡品的自觉。」萧绝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缓得令人心头发毛。他随意地抬了抬手,指向殿中那张巨大的紫檀木桌案。
桌上,没有象征喜庆的合卺酒,也没有寓意吉祥的瓜果点心。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白玉茶盏,杯壁薄得近乎透明,放在一个同样质地的托盘里。茶盏旁边,却散落着数十片大小不一、边缘锋利的碎瓷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如同一地破碎的星辰,又像是猛兽口中森然的獠牙。
「本王渴了。」萧绝淡淡道,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缠绕上冷焰,「既已入府为妃,侍奉夫君,乃尔本分。」
他微微侧首,看向侍立一旁的莲姬,语调毫无波澜:「莲姬,教教她,新妇如何奉茶。」
莲姬脸上瞬间绽放出混合着兴奋与恶意的笑容,扭着腰肢上前一步,声音又尖又利:「是,王爷!」她转向冷焰,下巴高高扬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毒:「新妇奉茶,需赤足以示虔诚!更要踏过这‘碎碎(岁岁)平安’,为王爷纳福挡灾!这才显得诚心!」
赤足踏碎瓷!
冷焰的心猛地沉入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那些在烛光下闪烁着寒芒的锋利碎片,又猛地抬头看向萧绝。
男人负手而立,玄色蟒袍在烛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无波的神情,甚至眼底还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看戏般的兴味。他默认了!
这不是刁难,这是酷刑!是赤裸裸的、要将她身为公主的尊严彻底碾碎在脚下的凌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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