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柴房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线也从门缝里彻底消失,整个世界沉入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寒气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无孔不入,钻透单薄的衣衫,啃噬着皮肤,直透骨髓。
白日的喧嚣、指控、哭嚎、以及那险些将她彻底淹没的致命危机,都随着莲姬被拖远的那声绝望哭骂而暂时沉寂下去。
但这沉寂,比任何吵闹都更加难熬。
「公主,您冷吗?」云鬟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小心翼翼,带着未能完全消散的惊悸。她和碧珠紧紧依偎在冷焰身边,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公主抵挡一些寒意。
「还好。」冷焰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仿佛白日里那个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人不是她。她甚至微微动了动,将身上那件早已被扯得凌乱不堪、沾染了灰尘和淡淡血腥味的嫁衣外袍脱了下来,轻轻盖在了缩在她另一边,已经忍不住开始打哆嗦的小宫女阿月身上。
「公主!这怎么行!您自己还伤着……」云鬟急了,慌忙想要阻止。
「穿着也是破烂,无甚用处。」冷焰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裹紧些,保存体力。」
那件曾经象征着她屈辱和亲身份、华丽却冰冷的嫁衣,此刻更像是一块肮脏的破布,唯一的价值或许就是能提供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保暖。盖在阿月身上,小宫女先是吓得一僵,随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是吓的,也是冻的,或许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委屈。
碧珠摸索着握住冷焰冰凉的手,触到她手腕上那粗糙包扎的布条(是从她自己的里衣上撕下来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公主,您的手还疼吗?那些天杀的……怎么下得去手……还有王爷他……」她哽住,不敢再说下去,白日里萧绝那冰冷审视、捏得公主下巴发青的模样,比莲姬的嚣张更让她感到恐惧。
「一点小伤,死不了。」冷焰抽回手,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比起这个,想想怎么活下去更重要。」
活下去。
这三个字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柴房里除了干草,空无一物。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御寒的被褥。门从外面被锁死了,窗户高而小,还钉着木条。守卫的脚步定时在外面响起,冷漠而规律,提醒着她们囚犯的身份。
时间在寒冷和饥饿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阿月的啜泣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因寒冷而发出的牙齿打颤声。云鬟和碧珠也缩成了一团,试图靠彼此的体温取暖,但效果微乎其微。
冷焰一直沉默地坐着,背脊挺直,靠着冰冷的墙壁,仿佛一尊感觉不到冷暖的雕像。只有那双在黑暗中睁着的眼睛,偶尔闪过一丝极微弱的、冷寂的光,显示着她并非真的麻木。
「窸窸窣窣——」
一阵细微的响动忽然从墙角传来。
「什么声音?」碧珠紧张地抬起头,声音发颤。
「好像是……老鼠……」云鬟的声音也带上了恐惧,下意识地往冷焰身边缩了缩。
那「窸窣」声更清晰了些,还夹杂着某种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啃咬声。
冷焰的目光倏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是白日里张嬷嬷掏出「罪证」油布包的墙角。
黑暗中,视觉几乎失效,但听觉和嗅觉却变得格外敏锐。她能听到爪子挠过地面的声音,能闻到那里散发出的、并不新鲜的霉味和尘埃气,还有一丝极淡的、被掩盖了的……特殊气味。
啃咬声持续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那些黑暗中的生物撕扯。
阿月吓得把头埋进了膝盖里,瑟瑟发抖。
云鬟和碧珠也屏住了呼吸,紧紧靠在一起。
冷焰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朝着那个方向匍匐过去。
「公主?」云鬟惊疑地低唤。
冷焰没有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片声响和那片黑暗中。地面的冰冷和粗糙摩擦着她的手臂和膝盖,但她浑然未觉。
越靠近,那啃咬声和窸窣声就越发清晰。甚至能隐约听到几只老鼠为了争夺什么发出的短促尖吱声。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近乎本能的警觉和探究欲。白日里,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突然出现的「罪证」和随之而来的风暴所吸引,谁也没有真正仔细地去查看过那个鼠洞本身。
莲姬栽赃,萧绝疑心,她险死还生。
但这个洞……这个看似一切风波起点的洞,究竟还有什么玄机?
那些老鼠,又在啃咬什么?
她终于爬到了墙角边。那股霉味混合着动物巢穴特有的腥臊气更加明显。啃咬声近在咫尺。
她停下动作,静静地伏在原地,适应着这里更深的黑暗。
隐约能看到几个灰黑色的、拳头大小的影子在墙根处攒动,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在绝对黑暗中其实并不可见,但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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