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抬回西边小院的那个夜晚,冷焰几乎彻夜未眠。
并非因为这陋室比柴房更寒冷,也并非因为门外依旧锁着的禁锢,而是因为贴肉藏着的那两样东西——那片染血的碎瓷,以及那把冰凉刺骨、形状奇特的铜钥匙。
它们像两块灼热的炭,烫着她的皮肤,更灼烧着她的心神。
希望与危险并存。机遇与陷阱仅一线之隔。
那个哑巴老妪究竟是谁的人?这把钥匙又是开启何处的?素问医女那个无意的箭头暗示,与老妪送来钥匙,是巧合还是同一条线上的谋划?萧绝将她移出柴房,是真怕她死在那里惹麻烦,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和试探?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盘旋,织成一张模糊而危险的网。
但她深知,在这龙潭虎穴之中,犹豫即是死亡。无论背后是深渊还是捷径,她都必须走下去。赌,尚有一线生机;不赌,便只能在屈辱和寒冷中缓慢枯萎。
天亮后,送饭来的依旧是那个哑巴老妪。她低着头,目光躲闪,将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和一个黑硬的窝头放在桌上,便想如同被火烧一般匆匆离开。
「等等。」冷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病弱的沙哑,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妪的身形僵在门口,肩膀微微缩紧,缓慢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和恐惧,像是生怕冷焰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冷焰没有靠近她,只是坐在床边,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今天的粥,似乎比昨日更稀了。」
老妪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比划着手势,嘴里发出「啊啊」的急切气音,似乎在解释着什么,又像是在求饶。
冷焰看不懂她的手语,但能读懂她眼中的惊恐。她放缓了语气,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罢了,这世道,谁都不容易。你且去吧。」
老妪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门再次被从外锁上。
冷焰走到桌边,看着那碗清可见底的粥和那个能砸死人的窝头,眼神冰冷。她拿起窝头,慢慢掰开,一点点艰难地咽下去。食物是维持体力最基本的东西,再难吃,也得吃。
整个白天,她都表现得异常安分。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似乎真的因病虚弱不堪,偶尔起来喝口水,或是在窗边站一会儿,看着外面被木条分割的、灰蒙蒙的天空。
她在观察,在记忆。观察院外巡逻守卫交替的规律,记忆每一次脚步声响起和远去的时间间隔。
这里的守卫显然不如柴房外那般严密,或许萧绝觉得这荒僻小院本身就已是最好的牢笼。
下午,素问医女又来了一次,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公事公办的模样。她重新给冷焰号了脉,留下两包药粉。
「郁结稍解,但寒气未除,还需静养。」她说着,打开药包,示意冷焰如何冲泡服用。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动作不疾不徐。
就在她低头整理药包时,她的指尖似乎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两重一轻,再三重一缓**。
冷焰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是北狄的暗号,而是她母妃生前偶尔会提起过的、前朝宫廷内曾流传过的一种极隐秘的联络信号,意为「**夜、三更、慎行**」!
这个素问,她到底是谁?!她不仅认得北狄暗号,竟还通晓前朝秘辛?!
冷焰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是一派病弱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感激:「多谢医女费心。」
素问抬起眼,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深,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又归于平淡。「分内之事。」她拎起药箱,「王妃按时服药便是。」说完,便转身离去。
送来的药,冷焰依旧悉数倒进了墙缝。她不能确定这里面是否加了别的东西。在这府里,除了自己,她谁都不能信。
夜幕,终于再次降临。
今晚无月,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刮过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嘶鸣,正是夜行者最好的掩护。
冷焰和衣躺在床上,耳廓微动,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更夫的梆子声遥远而模糊,巡逻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又规律地远去。
她的心跳,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逐渐加速。
袖中,那枚碎瓷片已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边缘锐利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复仇的执念。贴肉处,那把铜钥匙却依旧冰冷坚硬,如同一个等待揭晓的谜题。
终于,遥远地传来了打更人拖长了调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了!
冷焰倏地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锐光。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走到窗边,透过木条的缝隙向外望去。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廊下偶尔晃过的灯笼微光,勾勒出枯树狰狞的枝桠轮廓。巡逻的守卫刚刚过去,下一班至少要半柱香后才会经过这里。
时间有限!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蹲下身,目光投向那个墙角的老鼠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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