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雪地上,清晰、冷硬,带着不容错辨的审度意味,在这方小小的院落里回荡。
冷焰的心脏骤然缩紧,握着扫帚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处传来细微的刺痛。她极力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和本能后退的欲望,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被冻僵了的、略带惶恐的麻木模样。
她缓缓低下头,避开那双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畏惧:「王……王爷万福。罪妾……罪妾不敢不安分。」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有彼此间无声流淌的紧绷气息,如同拉满的弓弦。
萧绝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一寸寸地刮过她。从她沾满雪沫、略显凌乱的发顶,到她冻得通红甚至有些龟裂的手指,再到她身上那件单薄破旧、根本无法抵御严寒的粗布衣裙,最后,落在她微微颤抖、却努力挺直的背脊上。
他的目光锐利如实质,冷焰只觉得仿佛有冰冷的刀锋贴着她的皮肤游走,每一寸肌肉都绷得死紧,全力扮演着一个在酷寒和恐惧中瑟瑟发抖的囚徒。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更令人心头发毛。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声音里的沙哑因伤病而明显,却丝毫不减其威严。
冷焰依言,怯怯地抬起眼睑,目光却不敢与他直视,只虚虚地落在他玄色大氅那繁复的刺绣盘扣上。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左臂处大氅下的不自然隆起,以及他脸色相较于平日的那份苍白。看来那小丫鬟所言非虚,箭伤虽非要害,却也让他损耗不小。
「本王听闻,」萧绝缓缓开口,脚步未动,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本王不在府中这些时日,你这院里,倒是比往常更‘热闹’几分?」
冷焰心头猛地一坠。他知道了什么?是指莲姬屡次的刁难?还是……哑婆那两次鬼魅般的来访?他是在试探,还是已然掌握了什么?
她立刻垂下眼帘,身体抖得更厉害些,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王爷明鉴!罪妾自知身份卑贱,从不敢惹是生非……只是、只是莲姬娘娘她……她时常来教导规矩,罪妾……罪妾唯有领受,万万不敢有半分怨言,更不敢添乱……」她巧妙地将“热闹”引向莲姬的挑衅,半真半假,将自己摘成一个纯粹的受害者。
「哦?教导规矩?」萧绝眉梢微挑,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情绪,「她倒是‘尽心’。」
这话听不出是赞是讽。冷焰不敢接话,只将头埋得更低。
「本王还听说,」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沉了下去,带着冰碴,「你近日,似乎对前线的军务……很是关心?」
来了!果然还是问到了这个!冷焰背后的寒毛瞬间立起。是那个尖嗓丫鬟汇报的?还是他另外安插了眼睛?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每一种回应的风险和收益。
绝不能承认!但完全否认,反而更惹疑心。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迅速积蓄起泪水,混合着惊恐和巨大的委屈,语无伦次道:「王爷!罪妾冤枉!罪妾怎敢探听军国大事!是、是前日送饭的姐姐……她放下饭菜时,神色惊惶,自言自语般嘟囔了几句……说什么‘败了’、‘狼来了’、‘王爷心情不好’……罪妾听得模糊,心中害怕极了……昨日莲姬娘娘身边的姐姐来,罪妾只是……只是心中恐惧,想求证一句,问问王爷是否安好……罪妾真的没有打探之意!罪妾只是……只是怕……」
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眼泪成串落下,瞬间在冰冷的脸颊上冻成冰痕。这番说辞,将自己摘得干净,所有的源头都推给了那个“神色惊惶”的送饭丫鬟和“自言自语嘟囔”,而她只是一个因听到模糊噩耗而害怕、想求证王爷安危的柔弱女子,甚至因为这份“关心”而遭到了莲姬丫鬟的呵斥。
真假掺半,情绪到位,将一个身处绝境、听到风吹草动便心惊胆战、又忍不住想抓住一丝关切由头的女人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萧绝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波澜不动,让人完全看不透他是否相信了这番说辞。
风雪无声落下,院内的空气凝滞得可怕。冷焰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变成低低的、压抑的抽噎,肩膀微微耸动,显得无比脆弱。
许久,萧绝才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他受伤的左臂似乎让他行动略有迟滞,但每一步踏在积雪上,依旧带着沉沉的、令人心悸的力量。他走到冷焰面前,距离近得冷焰能闻到他大氅上沾染的冷冽松香和一丝极淡的、被香料刻意掩盖的血腥与药味。
他抬起右手——那只好看的、却曾轻易捏碎她腕骨的手,用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面他。
他的指尖如同寒铁,激得冷焰皮肤一阵战栗。她被迫迎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旋涡,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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