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姬被软禁的消息,如同投入冰湖的一块巨石,在这深宅后院中惊起了巨大的、却又被死死压抑着的波澜。
表面上看,王府依旧秩序井然,侍卫巡逻的脚步未曾乱上半分,下人们低头做事,噤若寒蝉。但空气中,却无形弥漫开一种更加凝滞、更加小心翼翼的氛围。往日里仗着莲姬得宠而颇为嚣张的那一拨下人,此刻彻底没了声响,个个缩起脖子做人,生怕被主子的失势所牵连。
西北角的那个小院,仿佛也再次被人们遗忘,重归于死寂。每日送来的饭食依旧粗粝冰冷,份量甚至比之前更少了一些,大约是负责此事的婆子觉得里头关着的人彻底没了任何倚仗,连曾经需要做样子的顾忌都可以省了。
冷焰对此浑不在意。她甚至能从那越发敷衍的饭食里,品出一丝计划得逞的快意。
莲姬这步棋,废得恰到好处。
既除去了一个终日在她眼前嗡嗡作祟的苍蝇,暂时清净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她成功地在那位多疑的摄政王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那颗关于“红褐色泥土”的种子。
她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潜伏在积雪覆盖的草丛下,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她知道,萧绝绝不会轻易相信莲姬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但他同样也不会完全相信她的“无辜”。他那种控制欲极度旺盛的人,对任何超出他掌控的事情,都会产生本能的好奇和探究。
他一定会去查那泥土的来历。
而一旦他查出来那是军中火漆……以他的精明和多疑,必然会反过来审视整件事——莲姬为何能“恰好”发现?那张引导莲姬的匿名纸条从何而来?这背后,是否藏着另一只他未曾留意到的、试图搅动风云的手?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便已成立。无论他最终是否怀疑到她的头上,至少,王府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已经被她投下的石子搅动了。水浑了,才好摸鱼。
接下来的两日,风雪依旧时停时续。冷焰敏锐地察觉到,院外监视的视线,比以前更加密集和专注了。
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暴露在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之下。甚至夜里,她都能隐约感觉到那种冰冷的、不带感情的注视,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这方小小的院落。
萧绝果然加强了监视。
冷焰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显得惶恐不安。她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那勉强能挡风的破屋里,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结满冰霜的窗户,时不时因为门外一点细微的动静就吓得浑身一哆嗦,完美扮演着一个受尽惊吓、朝不保夕的柔弱囚徒。
只有在夜深人静,确定那些监视的视线也会因疲惫而略有松懈的短暂时刻,她才会悄无声息地活动几乎冻僵的身体,用最轻微的动作摩擦手脚促进血液循环,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猎犬,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
她在等。
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变数。
果然,在莲姬被软禁后的第三天傍晚,变数来了。
天色阴沉得厉害,未到酉时,便已晦暗如同深夜。寒风卷着雪沫,呜呜地吹着,听起来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一阵不同于往常的、略显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王府后巷的寂静,最终停在了离冷焰小院不远的那扇平日里少有人走的侧门外。
冷焰的心猛地一跳,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一道细微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昏黄的灯笼光晕下,几名穿着风尘仆仆、带着边境军士特有彪悍气息的汉子,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快步走了进来。担架上盖着厚厚的毛毡,但边缘露出的衣角,却显示那是胤朝军人的服饰,只是破损严重,沾满了暗沉的血污和泥泞。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伤患特有的溃烂气息,即便隔着这么远,随着寒风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低级将领盔甲、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疤痕的汉子,神色焦急凝重,正低声与闻讯赶来的王府侍卫长快速交谈着什么。
“…………漠河谷……遭遇战……伤重……军医束手……王爷旧令……”断断续续的词语被风送过来一些。
冷焰的瞳孔微微收缩。漠河谷?那是北狄与胤朝边境线上一个经常发生摩擦的区域。看这情形,是胤朝这边吃了亏,有高级军官重伤,不得已送回王府求救?萧绝虽在养伤,但他麾下能人异士众多,或许有更好的医者或药材?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副担架上。能被千里迢迢送回摄政王府求救的伤者,身份定然不低。会是谁?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过,掀动了担架上毛毡的一角,露出了伤者一只垂落的手。那只手布满老茧,指甲崩裂,满是血污,但在那手腕内侧,似乎有一小块模糊的、青黑色的刺青痕迹一闪而逝!
虽然只是一眼,而且光线昏暗,但冷焰的心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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