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深处,滴水声是唯一丈量时间的刻度。
陈猛被粗鲁地扔进一间狭小的单人囚室,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落锁声沉重得仿佛直接砸在他的心脏上。黑暗中,他勉强挣扎着坐起,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石墙,粗重地喘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绝望腐烂的气息。这里与他熟悉的军营、沙场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汗水和钢铁的味道,只有无孔不入的阴冷和死亡临近的压迫感。
「冤枉……末将冤枉啊……」他对着无尽的黑暗,嘶哑地重复着,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手腕上的精钢镣铐冰冷沉重,勒得他皮肉生疼。脖颈处被弯刀压出的细微伤口已经结痂,传来一阵阵刺痒。但这些物理上的痛苦,远不及内心万分之一的煎熬。
他想不通。
为何一夜之间,天地翻覆?
他陈猛自问对摄政王忠心不二,战场上多少次刀口舔血,身上每一道伤疤都是为王爷霸业留下的印记!他从未有过二心,甚至连一丝不敬的念头都未曾动过!
那所谓的「布防图」,他见都没见过!莲姬夫人的指控更是无稽之谈!他何时夜入过王府内院?又何时与那个北狄和亲的王妃有过牵扯?
「陷害……一定是陷害……」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的旧茧之中,试图用这点微弱的痛感来对抗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和冤屈。
王爷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对,一定是这样!等查清楚了,王爷一定会还他清白!
他努力地说服自己,试图抓住这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像他这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将,意志远比常人坚韧,即便身处绝境,求生的本能和多年军旅生涯铸就的硬气,也让他不肯轻易认命。
不知在黑暗中煎熬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炷香。
通道尽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狱卒那种散漫拖沓的步子,而是整齐、沉重、带着金属甲叶轻微碰撞声的步履,越来越近。
陈猛的心脏猛地揪紧,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期盼——是王爷派人来提审他了吗?只要让他开口,他一定能说清楚!
铁门上的窥视孔被打开,一道冰冷的目光扫了进来,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
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哐当!」
铁门被从外面拉开。
门外站着两名黑甲卫,如同两尊没有感情的黑色铁塔。为首的,依旧是那名去西营传令的铁影卫。
「陈猛,出来。」铁影卫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叫一个死物。
「大人……是王爷要问话吗?」陈猛急切地抬起头,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不同的表情,「末将可以对天发誓,末将是清白的!那布防图……」
「闭嘴。」铁影卫冷漠地打断他,「王爷没空听你废话。」
他挥了挥手。
两名黑甲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粗暴地将陈猛从地上架起来,拖出囚室。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陈猛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这不像提审,更像是……押赴刑场!
没有人回答他。
通道两旁的囚室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无声地目送着又一个走向终结的倒霉鬼。
他们被押着,沉默地走过曲折阴森的通道,一步步向上走去。越往上,空气似乎流通了一些,但那隐隐传来的、熟悉的操练呼喝声和战马嘶鸣声,却让陈猛更加心惊肉跳。
这不是去王府的路!这是……军营的方向!
当他们终于走出诏狱那沉重的大门,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猛地照射下来,让陈猛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正位于西营校场的边缘!
而此刻,校场上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所有士兵都被集结了起来,黑压压地站满了大半个校场,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恐惧和茫然。
点将台上,一道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却又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寒意。
是摄政王萧绝!
他亲自来了!
而在点将台的正前方,赫然立着一根光秃秃的旗杆,旗下,放着一个临时搬来的木墩。木墩旁边,站着一名膀大腰圆、赤着上身、头蒙黑布、手持一把厚重鬼头刀的刽子手!
那刽子手像石雕一样站着,鬼头刀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冰冷的光泽。
斩首台!
王爷竟然要在军营校场上,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斩了他?!
「不——!!」陈猛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吼,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王爷!王爷饶命!末将冤枉!末将真的冤枉啊!王爷您明察——!!」
他的挣扎在黑甲卫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显得如此徒劳可笑。他被死死地钳制着,双脚甚至离了地,被硬生生拖向了那个象征着死亡的点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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