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子凝滞的压抑。
萧绝半倚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扳指,面沉如水。下首,太医署院判周大人并几位须发花白的老太医垂手躬身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方才一场所谓的“王爷亲自主持、众太医协力”的会诊,实则是在摄政王几乎凝为实质的威压和冷厉的审视下草草收场。
结论?与之前孙杞所言大同小异,无非是“王爷忧劳国事,肝阳上亢,心脾略虚,需静心休养,平肝潜阳,辅以温补”。
「静心休养?」萧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刮过每个人的耳膜,「本王倒是想静。奈何北狄不安分,朝中蠢蠹未清,就连这后院——」他话音微妙地一顿,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骤然绷紧的脸,「也总有宵小之辈,不肯让本王省心。」
几位太医的头垂得更低了,冷汗无声地浸湿了官袍的后襟。谁都知道摄政王口中的“后院”所指为何,那场险些酿成大祸的时疫,以及至今仍被幽禁废院的那位和亲公主,是此刻王府乃至整个胤都最讳莫如深的话题。
「肝阳上亢,心脾两虚……」萧极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寒戾,「所以,这便是尔等对前日本王突发眩晕、头痛欲裂的解释?嗯?」
周院判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干涩:「回王爷,此症来得急骤,去亦匆匆,脉象上……确、确是以肝风内动、上扰清窍来解释最为……贴切。想必是王爷近日殚精竭虑,骤然大动肝火所致……」
「大动肝火?」萧绝打断他,目光如刀,直刺向一旁抖得如风中落叶的孙杞,「孙医官,你如今专职为本王调理,依你之见,本王近日之火气,因何而起啊?」
孙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发颤:「下官……下官愚钝……王爷乃国之柱石,心系天下,偶有烦忧,实属正常……是下官医术不精,未能及时为王爷纾解……」
「医术不精?」萧绝语调平平,却带着千斤重压,「本王看你近日于时疫一道,倒是‘精进’得很,屡有奇思妙想,力挽狂澜。怎么到了本王这小小的‘肝阳上亢’上,就变得如此‘愚钝’了?」
孙杞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那目光几乎要将自己洞穿,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王爷明鉴!下官……下官只是恪尽职守,偶得灵感,万万不敢当‘奇思妙想’之称!王爷的脉象……王爷的脉象……」
他急得几乎要晕厥过去,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被废院里那位点拨过的、超越他认知的医理此刻乱糟糟地搅成一团,却一个字也不敢吐露。
萧绝冷眼看着他这副不堪的模样,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废物!若非此刻还需留着这鱼饵钓背后的大鱼,他早就将其碎尸万段!
他厌烦地挥挥手,如同驱赶苍蝇:「都滚下去。按你们开的太平方子,煎药来。」
「是!是!下官等告退!」如蒙大赦,周院判连忙带着一众太医,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书房。孙杞几乎是爬着出去的,官袍下摆湿了一小片,竟是被吓得失禁。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熏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萧绝闭上眼,指节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日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黑暗,绝非简单的“肝阳上亢”可以解释!那是一种近乎濒死的、完全脱离掌控的虚弱感,让他心底深处生出一种久违的、却无比熟悉的寒意。
这些庸医,要么是真蠢,诊不出根源;要么就是……被人敲打或者收买,集体隐瞒了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戾气翻涌。
「影一。」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跪伏在书案前。
「太医署近日所有经手的脉案、药方底档,给本王全部秘密抄录一份送来。特别是关于本王的,一字不漏。」萧绝的声音低沉而冷酷,「还有,那个姓孙的,给本王盯死了,他每日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掉了几根头发,本王都要知道!」
「是。」黑影领命,声音嘶哑低沉。
「民间医者招募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回主子,今日已是最后考核,共遴选出十人,名录在此。」影一双手奉上一卷薄薄的纸卷。
萧绝接过,目光快速扫过那十个陌生的名字和极其简略的籍贯、擅长介绍。他的手指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微微停顿了一下——苏芷,女,江南道,擅针灸调理。
女人?倒是少见。
他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希望这些所谓的“民间良医”,能比太医署那群酒囊饭袋有点用处,至少,能让他看清,自己这具身体里,到底藏着什么鬼!
「让他们明日即刻入署当值。找些不轻不重的病例给他们练手,给本王看清楚他们的路数和底细。」
「是。」
「另外,」萧绝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将本王历年存于太医署的脉案,尤其是幼年时的,也一并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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