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夜,是活人无法想象的死寂与喧嚣的交响。
死寂是属于人类的。这里没有灯火,没有言语,只有无边无际的、沉甸甸的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连灵魂都被这粘稠的墨色裹挟,永世不得超生。
喧嚣则是属于那些腐肉主人的。野狗在远处丘陵后发出贪婪而低沉的呜咽,为争夺一块新鲜的“肉食”相互撕咬咆哮。乌鸦成群地栖在枯树枝头,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发出不祥的“呱呱”叫声,它们耐心等待着饕餮盛宴的彻底开场。更近处,是无数细碎而密集的窸窣声,那是蛆虫在腐肉中蠕动啃噬,甲虫在泥土下穿梭掘进,它们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永不停歇地执行着大自然分解与再造的冷酷法则。
冷焰就是在这样一片交织着死亡气息与生命( albeit 最卑微的生命)躁动的炼狱中,恢复了意识。
首先感知到的,是痛。
并非之前在侯府伪装时那种被金针压抑、沉闷而窒息的痛。而是尖锐的、撕裂的、无处不在的剧痛。从被萧绝捏碎的双腕,到背部被鞭笞绽开的皮肉,再到水牢污水浸泡感染、反复溃烂的伤口……每一处都在疯狂地叫嚣,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她神经末梢上反复穿刺搅动。
紧接着,是窒息感。
狭小的薄棺几乎没有任何空隙,空气污浊稀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木头霉味、泥土腥气,以及……她自己伤口散发出的淡淡腐臭。每一次呼吸都艰难得如同拉扯风箱,吸入的微薄氧气根本不足以支撑她残破的身体,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
然后,是恐惧。
绝对的黑暗,逼仄的空间,周身传来的冰冷僵硬的触感……她像是被活埋了!侯夫人的计划成功了?她真的被送到了乱葬岗?外面那些野狗的吠叫和乌鸦的啼嚎如此清晰,它们会不会下一刻就刨开这薄薄的棺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头顶的棺盖。
但双臂软绵绵的,碎裂的腕骨根本使不上丝毫力气,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剧痛,让她几乎再次晕厥。肩膀和背部撞击着棺木,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却根本无法撼动那钉死的棺盖分毫——即使这只是副薄棺,也绝非她一个重伤垂死之人能破开的。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难道……难道她历尽千辛万苦,忍受非人折磨,好不容易从萧绝的眼皮底下假死脱身,最终结局竟是被活活闷死在这口廉价棺材里,然后成为野狗乌鸦的腹中餐?
不!
不能死!
大仇未报!胤朝未覆!萧绝还好好地坐在他的摄政王位上!她怎么能死?!
一股极其强悍的意志力自心底勃发,强行压下了身体的剧痛和心灵的恐惧。
她剧烈地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空气越来越少,必须想办法出去!
她艰难地挪动头部,用脸颊和额头去触碰、感知棺木的内壁。木头很薄,似乎有些地方已经受潮腐朽……也许有希望?
她集中起全部精神,忽略掉周身地狱般的痛苦,用尚且完好的手肘和膝盖,朝着棺盖与棺身接缝处一个感觉最为脆弱的地方,一次又一次,艰难而执着地撞击、磨蹭。
汗水、血水和脓水浸透了她的单薄衣衫,伤口再次裂开,黏腻的液体糊满了棺底。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耗尽她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力气。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模糊而漫长。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时辰,也许已经一夜。
就在她意识再次开始模糊,空气即将彻底耗尽之时——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木材断裂声响起!
头顶棺盖的接缝处,终于被她锲而不舍的撞击磨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乱葬岗特有腐败气息的冰冷空气,瞬间钻了进来!
冷焰如同濒死的鱼遇到了水滴,立刻贪婪地凑上去,用尽力气呼吸着这救命的空气。
虽然这空气污浊不堪,混杂着泥土和尸骸的腐臭,但对她而言,却比任何仙酿琼浆都要甘美!
求生的希望再次燃起!
她休息了片刻,积攒起一点点力气,然后继续用手肘和身体去扩大那道裂缝。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裂缝逐渐变宽,最终被她弄出了一个勉强能伸出几根手指的破洞。
更多的空气涌了进来。
但她也清晰地听到了外面野狗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发出的低吼声和靠近的脚步声!
不能再等了!
她将手指伸出破洞,抠住棺盖边缘,用尽残存的全部力气,配合着身体向上的顶撞——
“嘎吱——哐!”
腐朽的棺盖终于被她从内部顶开,滑落一旁!
冰冷刺骨的夜风瞬间灌入,吹拂在她滚烫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映入眼帘的是墨蓝色的、没有星辰的天空,以及几株在风中摇曳的、枯瘦扭曲的鬼影般的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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