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回到那间偏僻破旧的柴房时,天际已隐隐透出一丝灰白,漫长而血腥的一夜即将过去。
她身上沾着泥污、血渍和地下溶洞的潮气,袖口被岩石刮破,发髻散乱,几缕乌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整个人狼狈不堪,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淬了冰的寒刃,沉淀着浓重的悲恸与更深的决绝。
她极其谨慎地确认四周无人盯梢,才如同幽灵般闪身入内,迅速闩好了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她缓缓吁出一口带着血腥气的浊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手臂伤口火辣辣的刺痛。福忠最后那一刻苍白而担忧的面容,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地疼。
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她走到屋内角落,那里藏着一个破旧的水瓮和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手臂和脸颊上的擦伤,洗净血污,又从贴身的里衣撕下干净的布条,草草包扎了伤口。她动作麻利,眼神却始终沉静如水,大脑在飞速运转,梳理着今夜得到的庞杂而骇人的信息。
「蝉」…御前…茶…肖…似……
福忠用生命换来的零碎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需要一根线将它们串联起来。
「御前」——这无疑是最大的指向。这个神秘莫测、手段狠辣、连萧绝似乎都颇为忌惮的「蝉」组织,其核心很可能就潜伏在皇帝身边!甚至可能就是皇帝亲手掌控的一把暗刃?这个猜测让冷焰心底发寒。若真如此,萧绝的权势固然滔天,但真正深不可测的,或许是那个久病缠身、看似昏聩的皇帝?
「茶」——御前的茶?是暗示御前的茶水有问题?还是指某个与「茶」相关的人?或者是一次以「茶」为代号的秘密行动?福忠临死前特意提到这个,绝非无的放矢。
「肖」和「似」——这两个字最为模糊。「肖」是一个姓氏?是指某个人?还是「萧」字的半边?若是「萧」,那指向性就过于明显且骇人了,难道「蝉」与萧绝有关?可萧绝的表现似乎对此组织也颇为头疼。「似」?是「类似」、「好像」的意思?还是某个名字的一部分?
信息太少,疑问太多。
冷焰蹙紧眉头,将染血的夜行衣脱下,塞进灶膛深处,换上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宫装,又将那柄刻着「蝉」纹的毒刃和染血瓷片用油布仔细包裹好,藏在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墙砖暗格里。
做完这一切,窗外天色又亮了几分,远处传来了隐约的洒扫声和宫人走动的脚步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笼罩在皇宫上空的阴谋之网,似乎也随着天色渐明而变得更加清晰,又更加扑朔迷离。
她需要信息,需要验证,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而「御前」和「茶」,是目前最明确的方向。
如何接近御前?她目前只是一个被弃如敝履的和亲公主,身处最底层,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探查御前的秘密。
或许…可以从茶入手?
皇宫的茶叶供应、烹茶奉茶的流程、经手的宫人…这些看似细微的环节,或许能挖出一些东西。
她想起一个人——在御茶房当差的小太监小禄子。因为性子怯懦,以前没少被莲姬院里的太监欺负,有次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雪地里,是冷焰路过,顺手给了他一块干净的帕子和半块冰冷的馍馍。小禄子当时磕头谢恩,眼神里满是感激。后来偶尔在宫里遇见,他总会偷偷行个礼,眼神里带着善意。
或许,可以从他那里试着打听一点消息?但必须极其小心,绝不能将他卷入危险。
打定主意,冷焰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惯有的、怯懦顺从的表情,拿起角落的破扫帚,如同往日一样,低着头走了出去,开始一天仿佛永无止境的洒扫劳作。
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偶遇」小禄子。
机会在午后来临。
冷焰被派去清扫御花园附近一条偏僻的甬道。她远远瞧见小禄子提着一个食盒,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另一头走来,看样子是往某个嫔妃宫中送东西。
冷焰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故意放慢速度,在小禄子即将经过时,像是脚下不稳,「哎哟」一声,踉跄了一下,正好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禄子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抬头见是冷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压低声音:「公主?您…您没事吧?」他下意识地还是用了旧称。
冷焰摇摇头,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弯腰:「没事没事,冲撞公公了。」她快速地低声说了一句,「午后申时三刻,浣衣局后废井边。」
小禄子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困惑和紧张,但看到冷焰那清澈却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又想起昔日那半块馍馍的恩情,他犹豫了一下,极快极轻地点了下头,然后便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赶紧绕过她,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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