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露水的凉意,钻进摄政王府的角门。冷焰扶着门框站了片刻,望着巷口那抹鱼肚白,指尖悄悄掐进掌心——疼,很疼,这让她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薛先生,该走了。身后传来陈三的声音,这位枭七麾下的影卫始终垂着眼睛,却像块浸了冰的石头,连呼吸都带着压迫感。他身边的刘五抱着冷焰的药箱,指节泛白,显然早就不耐烦了。
冷焰赶紧佝偻着背转身,双手笼在袖里,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讨好:来了来了,老胳膊老腿的,让两位将军久等了。她颠颠地跟上去,药箱撞在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普通老人的笨拙。
角门外停着辆青布马车,车把式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见他们过来,掀起车帘,露出里面铺着的粗布垫。陈三率先跨上去,刘五把药箱塞进去,然后伸手虚扶了冷焰一把——这动作看似客气,实则是在检查她有没有藏东西。
冷焰顺着他的力道坐上去,故意歪了歪身子,撞在车壁上,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哎唷,这马车怎么这么晃?
先生忍忍,京城的路就这样。陈三说着,从怀里摸出个瓷瓶,这是王爷赏的丸药,治头疼的,先生要是不舒服,就含一颗。
冷焰接过瓷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陈三的手背——凉,像块冻了整夜的石头。她赶紧缩回手,把瓷瓶塞进袖筒,赔着笑说:王爷费心了,费心了。
马车辘辘驶出巷口,冷焰掀起车帘的一角,望着街景一点点掠过:卖豆浆的担子冒着热气,挑着青菜的农妇喊着新鲜的空心菜,连墙角的狗都缩着尾巴打哈欠——这才是活着的味道,不是王府里那种浸了药渣的死寂。
她的目光扫过街角的德顺堂,药铺的幌子还没完全展开,王掌柜正蹲在门口擦柜台。冷焰的心跳突然加快,指尖紧紧揪住车帘——那是她三年前埋下的线,王掌柜的儿子曾被北狄人所救,欠她一条命。
停、停一下!冷焰突然拍了拍车壁,声音里带着急切,我、我要去德顺堂买味药,王爷让我选药材,总得挑些合用的不是?
陈三的脸从车帘外探进来,眼神像把淬了毒的刀:薛先生,王爷说过,只能去指定的药铺。
指定的?冷焰瞪圆了眼睛,一副被欺负的样子,我昨天问过枭七将军,他说随便哪家都行啊!你们是不是记错了?她伸手去拽陈三的袖子,指甲缝里还沾着药渣,我就买一味黄芪,很快的,不会耽误时间!
陈三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眼刘五。刘五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去吧,别耍花招。
冷焰赶紧跳下车,颠颠地往德顺堂跑,药箱撞在腿上,发出的声响。王掌柜抬头见是她,眼睛亮了亮,刚要说话,冷焰已经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雪蛤膏有货吗?
这是他们的暗语——雪蛤膏安全缺货危险。
王掌柜的脸瞬间白了,他擦了擦手,声音里带着颤音:没、没货了,先生要不等几天?
冷焰的心跳猛地一沉——果然,萧绝早就动了手脚。她盯着王掌柜的眼睛,又问:那、那御制松烟墨呢?
也没了。王掌柜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突然抓起柜台上的算盘,先生要是不急,我让伙计去库房找找?
冷焰赶紧摇头,抓起药箱就要走,却被王掌柜抓住手腕——他的手像块烧红的铁,烫得冷焰一哆嗦。王掌柜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他们在后面!
冷焰猛地回头,看见巷口的树后站着个穿灰布衫的男人,正盯着这边看。她赶紧甩开王掌柜的手,笑着说:那我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她刚要往马车那边走,突然被个小乞丐撞了一下。那孩子也就七八岁,脸脏得像块碳,手里举着个破碗:爷爷,给点钱吧,我三天没吃饭了。
冷焰蹲下来,摸出个铜板放在他碗里,手指不经意间在他手背上划了两下——这是北狄人的暗号,代表跟我来。小乞丐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转身就往巷子里跑。
冷焰赶紧跟上去,陈三在后面喊:先生!你去哪?
我、我去追那个小乞丐!冷焰回头喊,他偷了我的钱!她跑得气喘吁吁,药箱撞在腿上,疼得她皱起眉头,但她不敢停——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冷焰跟着小乞丐拐了两个弯,来到一个废弃的院子。小乞丐站在院子中央,抱着胳膊看着她:薛神医?
冷焰愣了愣,这声音——是阿吉!她的心跳几乎要蹦出来,赶紧走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你怎么来了?北狄那边怎么样了?
阿吉是北狄王叔的贴身侍卫,三年前跟着她潜入京城,后来失去了联系。他抹了把脸,露出熟悉的轮廓:太后知道事情败露了,要对萧绝动手。王叔让我来告诉你,今晚亥时,在西城门外接应你。
今晚?冷焰皱起眉头,萧绝让我酉时之前回去,怎么来得及?
来不及也得来得及!阿吉从怀里掏出个包裹,塞给她,这里有太后的密信,还有朱颜烬的解药。你要是不赶紧走,萧绝迟早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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