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忠的尸体被草席一卷,如同处理垃圾般被拖走,留下的只有石板缝里那抹未能洗净的暗红,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血腥气。静心苑的守卫增加了一倍,明岗暗哨,将这座小院围成了真正的铁桶。每一道投向院内的目光都充满了审视与警惕,仿佛冷焰不是来治病的医生,而是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困兽。
冷焰坐在窗边,看似望着窗外连绵的阴雨,实则心如沸鼎。福忠临死前那句关于“惠妃”的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惠妃……萧绝的生母,先帝的妃子,她的死难道另有隐情?福忠与她有何关联?他拼死保护的,究竟是什么?这一切,是否与她模糊的身世有关?
无数谜团纠缠在一起,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但福忠的血,也彻底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与侥幸。在这座吃人的王府,仁慈和退缩只会换来更快的灭亡。
傍晚时分,雨势稍歇。送晚膳的换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仆役,食盒的检查也比往日严格了数倍,几乎每一道菜都被银针试过,甚至被要求当面试吃。那条能传递信息的鱼,自然再也没有出现。
就在仆役收拾好空食盒,准备离开时,他似乎无意间碰倒了窗台上一盆不起眼的兰草。花盆倾倒,泥土撒了一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仆役慌忙跪下,手忙脚乱地收拾。
冷焰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不悦之色,沙哑道:「小心些!这花草虽贱,也是一条性命!」
「是是是,老先生恕罪!」仆役连声应着,快速将泥土拢回盆中,又将兰草重新栽好。在他扶正花盆,用袖子擦拭盆沿沾染的泥点时,动作极快地将一个指甲盖大小、裹着泥丸的东西,塞进了花盆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裂缝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若非冷焰一直暗中留意,几乎难以察觉。
仆役收拾完毕,躬身退了出去,一切恢复原状,仿佛只是一个小意外。
冷焰的心脏却抑制不住地加速跳动。太后的手,竟然还能伸进来!而且速度如此之快!看来,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后,其势力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不动声色,直到夜深人静,确认窗外监视的视线略有松懈,才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假意欣赏那盆兰草,手指敏捷地探入裂缝,取出了那个泥丸。
捏碎泥丸,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紧的细小纸条。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她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蝇头小楷,字迹与上次一般无二:
「忠仆罹难,哀家痛心。然时不我待,萧绝疑心日重,计划需速行。三日内,取得书房密图,交付旧法。能否?」
字里行间,看似关怀,实则步步紧逼。“忠仆罹难”是提醒她代价,“时不我待”是施加压力,“能否?”则是最后的通牒和试探。若她拒绝,或者表现出丝毫犹豫,太后很可能为了自保,将她彻底抛弃,甚至……灭口。
冷焰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蜷缩、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跳动的火焰映在她深邃的眸子里,冰冷却又灼热。
她走到桌边,铺开一张素笺,模仿着“严鹤”那略显颤抖的笔迹,开始书写。她不能使用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暗语或特殊符号,必须完全以一个被胁迫、又想保住性命的老大夫的口吻来回应。
「太后娘娘懿鉴:老朽惊魂未定,忠仆之殇,犹在眼前,惶恐不可终日。王爷雷霆之怒,非常人可承。书房重地,守备森严胜于禁宫,老朽一介残躯,手无缚鸡之力,实难接近。三日之期,无异于驱使羔羊入虎口,徒送性命耳。然娘娘之命,老朽不敢不从,唯乞宽限时日,容老朽伺机而动,或可觅得万一之机。泣血叩首,万望娘娘体恤垂怜。」
这封回信,极尽示弱、卖惨、强调困难之能事。既表达了愿意合作的态度,又将难度摆上台面,争取更充裕的时间。最后那句“泣血叩首,万望娘娘体恤垂怜”,更是将一个贪生怕死、被迫卷入漩涡的老人的无奈与恐惧刻画得淋漓尽致。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笔迹和语气无误后,将信纸同样卷成小卷,塞入一个空心的细小竹管内。次日清晨,她利用在院中短暂活动的时机,假意被一块松动的石板绊倒,惊呼一声,摔倒在地,竹管则在衣袖的掩护下,精准地滚入了墙角一个早已废弃的、通往院外的老鼠洞深处。这是福忠生前告诉她的,最后一条未被萧绝发现的,极其隐秘的传递通道。
做完这一切,她捂着“扭伤”的脚踝,在侍卫冷漠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回到屋内,背后已是一层冷汗。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萧绝没有再传唤她,仿佛忘记了她的存在。但静心苑外密不透风的看守,提醒着冷焰,危机从未远离。她每日照常“研究”药方,为萧绝调配“养生汤药”,按时送出。每一次送药,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她必须确保药性维持在那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既让萧绝感觉到些许“安抚”效果,又绝不真正缓解其阴寒噬心的根本,同时还要小心不被太医署的人看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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