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搅拌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卷起的灰尘在午后的阳光下形成一道浑浊的帷幕。陈默的目光,如同焊枪的焦点,牢牢锁在李顾问那身与工地格格不入的昂贵西装上——准确地说,是锁在他领口处那抹若隐若现的玄色纹路上。
铁掌门的“锁魂绣”!苏晚晴情报里的图像瞬间在脑海浮现:金线绣成的狰狞锁链,死死缠绕在玄色底纹之上,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李顾问是头回下我们这工地吧?”陈默弯腰,随意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砖,粗糙的棱角在指腹碾磨下簌簌掉渣。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声线放得又轻又缓,活像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拉家常。然而,眼角的余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死死锁定对方那只黑色公文包——拉链缝隙间,一截古朴的青铜剑柄悄然卡在那里。剑柄上繁复的云雷纹路,与他脑海中那份绝密地脉图上标注的“离火节点”标记,竟分毫不差!
李顾问那只戴着名表的手,状似无意地在公文包上虚按了一下,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热络笑容:“陈师傅说笑了,安全无小事,再金贵也得下来看看嘛。”他向前踏了小半步,一股极淡、却异常清冽的沉水香气悄然飘来——绝非工地上常见的汗酸机油味,倒更像是高武界那些深居简出的老怪物常年熏染的秘制药香。“听说陈师傅最近在带新人?巧了,鄙人对筋骨调理也略懂一二,不如……”
“不用麻烦李顾问了。”陈默猛地直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手中那块碎砖在他五指合拢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竟被硬生生捏成了一撮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我带徒弟,讲究的就是个笨功夫,水磨工夫,急不来。”他不再看对方,转身大步朝着巨大的地基坑方向走去,厚重的工装靴底重重碾过碎石路面,发出的声响比平时刻意加重了三分——这是给保安亭里老李的特定暗号。
果然,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保安亭那扇蒙尘的窗户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老李那副老花镜的镜片闪过一道微弱的反光——信号收到!
半人深的地基坑,像大地张开的一道伤口,裸露着夯实的黄土。陈默纵身跃下,双脚落地无声,激起一小片尘土。几乎是同时,贴身藏匿的地脉共鸣图在裤兜里骤然变得滚烫!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黄土上,掌心平贴地面,通脉境的精纯灵气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指尖无声无息地渗入大地深处。瞬间,上次在废料堆感应到的那股奇异“脉动”变得更加清晰、有力!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浑厚,仿佛真的有一个被禁锢在地底深处的庞大生命体,正在沉重地喘息、挣扎!
“陈师傅这是……”李顾问的声音从坑边上方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陈默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睁眼。但他的通脉境神识已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身影笼罩下来,投下长长的阴影。更重要的是,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特定频率的震颤感,正从对方的袖口内隐隐传来——音波功蓄势待发的前兆!苏晚晴的情报瞬间在脑海炸响:铁掌门的秘传音波功,需借助特制法器激发,专破通脉境修士的神识防护,阴损歹毒!
“练点土上的笨功夫,打熬筋骨。”陈默闭着眼,声音平淡无波。体内灵气却悄然在经脉中绕了个极其隐蔽的圈,刻意让周身流转的气息显得虚浮不稳,仿佛根基浅薄。
他能清晰地“听”到李顾问的皮鞋底在坑边粗糙的砂石上又蹭近了一步。袖中那股细微震颤的频率陡然拔高,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音波攻击,要来了!
“嗡——!”
一道无形的、裹挟着刺耳尖啸的气浪,如同淬毒的钢针,无视物理阻隔,狠狠扎向陈默的识海深处!太阳穴顿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突突狂跳。
然而,陈默早有准备!蛰伏在丹田深处、源自淬体药液的那股灼热洪流,被他猛地一提!狂暴的骨劲瞬间如同苏醒的怒龙,顺着脊椎骨节节攀升,直冲后颈玉枕穴!
“咔!”
一声只有陈默自己能“听”见的脆响在识海深处爆开!那侵入的阴毒音波,竟被这股至刚至阳的骨劲硬生生震得粉碎!
陈默霍然睁开双眼!
视线所及,正看见李顾问脸色剧变,袖口一抖,一个青铜铸造、栩栩如生的蝉形法器“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蝉翼之上,赫然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通脉初期?!”李顾问失声低呼,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但仅仅一瞬,那职业化的假笑又迅速堆砌起来,他弯腰去捡那破损的法器,试图掩饰失态,“陈师傅真是……深藏不露,好俊的功夫!我这法器年久失修,让您见笑了……”
“李顾问的功夫,才叫神鬼莫测。”陈默动作更快,手一伸,稳稳接住了那枚尚带余温的青铜蝉。指腹精准地抹过蝉翼下方一处细微的凹陷——一个阴刻的“铁”字篆印清晰可辨,触手温热。他手腕轻抖,将法器不轻不重地抛回对方怀里,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撞得李顾问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下次想试人深浅,”陈默拍了拍裤腿上沾染的黄土,站起身,目光如电,“记得选个……地脉平静的地儿。”话音未落,脚下大地深处那股“脉动”骤然加速、加剧!一股强烈的震荡感顺着脚踝直冲而上,震得他小腿一阵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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