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薇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特别的摊位，摊主是个穿道袍的年轻人，面前摆着几部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正在向几个鬼魂模样的“顾客”演示如何使用。
“那是……？”
“科技法器。”陈阳瞥了一眼，“现代电子产品经过特殊炼制，可以供灵体使用。有些滞留人间的鬼魂也想跟上时代。”
王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陈教授，你说人死后都会变成鬼吗？”
“不一定。”陈阳摇头，“如果人死后都变成鬼，那谁还会怕死？生活不如意干脆自杀，变成鬼去报复社会好了。”
他指向鬼市中那些浑浑噩噩的游魂，解释道：“鬼，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体’，能变成鬼的条件很苛刻，首先死者必须有极强的执念，其次死亡地点要有足够的阴气聚集，最后还要避开阳光直射和风水镇压。”
王薇皱眉：“那……鬼能投胎吗？”
“如果有高人超度，确实有机会进入轮回。”陈阳点头，“但轮回并非地府审判，而是自然规律。就像水蒸发成云，云降为雨，雨汇入江河。灵魂也是如此，不断流转，重新凝聚。”
“那这些鬼，为什么不去轮回？”
“要么不愿，要么不能。”陈阳淡淡道，“有些鬼执念太深，比如冤死的亡魂，大仇未报，不肯入轮回；有些则是被玄门术士拘禁，炼成鬼仆、阴兵，永世不得超生。”
王薇若有所思：“所以酆都城的作用就是……”
“管理这些游魂野鬼。”陈阳接口道，“名义上是维护阴阳秩序，实际上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权力游戏。”
王薇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国家……该怎么处理‘鬼市’这样的地方？”
陈阳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经开始思考政策层面的问题。
“鬼市的存在，本质上是因为玄门缺乏统一管理。”他缓缓道，“各派术士、精怪、鬼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有些交易无害，比如草药、法器；但有些，比如‘买命’、‘养尸’，就必须严厉打击。”
王薇迅速记录，又问：“那该如何‘对症下药’？”
陈阳沉吟片刻，给出几点建议：
“首先，立法监管，国家应设立专门的玄门事务司，制定玄门管理条例，明确哪些术法可用，哪些是禁术。
其次，招安收编，让正派玄门人士，如龙虎山、茅山道士，加入官方体系，给予编制和待遇，让他们为国效力。
第三，严厉打击对邪修、恶鬼、害人的精怪，必须雷霆镇压，可组建“玄警”队伍，专门处理灵异案件。
第四，疏导轮回，超度亡魂，减少滞留人间的鬼物，可请高僧、道士定期举办法会。”
王薇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些建议很有价值！如果能落实，玄门乱象至少能减少七成！”
陈阳却摇头：“没那么容易。玄门传承千年，门派林立，利益错综复杂。有些术士宁可隐居山林，也不愿受朝廷管束；有些精怪，根本不服人间法律。”
“那怎么办？”
“慢慢来。”陈阳望向远处，“江湖事，江湖了。国家可以先从‘合作’开始，比如让玄门协助破案、救灾、处理灵异事件，再逐步建立信任。”
王薇深深看了他一眼：“陈教授，你真的很适合从政。”
陈阳笑了笑，没说话。
天快亮时，鬼市的灯笼一盏盏熄灭，摊主们陆续收摊。
陈阳再次画符，打开玄境出口，带着王薇回到现实世界。
晨光微熹，城隍庙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王薇长舒一口气，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谢谢你，陈教授。”她认真地说，“这次经历，让我真正理解了玄门的复杂性。”
陈阳点头：“希望这些信息，对你的政策研究有帮助。”
王薇忽然问道：“如果国家真的要整合玄门……你愿意帮忙吗？”
陈阳沉默片刻，道：“我会慎重考虑。”
两人并肩走向晨曦，影子在石板路上拉得很长。
回招待所的路上，王薇再一次轻声问：“陈教授，你相信命运吗？”
陈阳望向天边初升的朝阳：“信，也不信。”
“什么意思？”
“命运就像这晨雾。”陈阳指了指逐渐消散的雾气，“看似笼罩一切，实则太阳一出就会散去。我们能做的，就是在雾中看清脚下的路。”
王薇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白发男人身上，有太多她想要探索的秘密。
而陈阳则想着李唐临终前的嘱托，想着窥天镜中的末日景象，想着那个被自己救下的小女孩……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至少，他已经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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