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古朴无华,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吞吐天地的凛然气象!
陈阳握剑在手,剑柄的温润与剑身的微凉完美契合。
他推开通往庭院的水晶玻璃门,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瞬间涌入暖阁,吹动他雪白的发丝与单薄的睡衣。
“陈阳!”李曌旭抓起榻边的貂绒大氅想追出去。
“无妨。”陈阳头也未回,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一步踏入漫天风雪之中。
寒风如刀,瞬间穿透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冰冷反而让陈阳混沌的思绪为之一清。
他站在庭院中央,举目四顾,天地苍茫,唯余风雪。
脚下是厚厚的积雪,头顶是铅灰色的苍穹,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人一剑。
嗡!
暗金古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心绪。
陈阳动了。
起手并非凌厉的杀招,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朝天一炷香”式,剑尖斜指苍穹。
动作舒缓,沉凝如山岳。
然而,就在剑势引动的刹那,异象陡生!
庭院中呼啸盘旋的风雪,仿佛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驯服!
以陈阳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狂暴无序的雪花骤然改变了轨迹,如同亿万只银白色的精灵,随着他手中暗金古剑的轨迹开始缓缓流转、汇聚!
剑随身走。
陈阳的步法看似随意,实则暗合九宫八卦,每一步踏出,都踩在庭院气机流转的节点之上。
他的动作并不迅疾如电,反而带着一种古老太极般的圆融与韵律。
剑招展开,古朴厚重,似慢实快,一招一式皆蕴含着天地至理。
「仙人抚顶」——剑势自上而下,轻柔拂过,如仙人抚慰众生。
剑锋过处,漫天飞雪随之化作一道柔和的银色匹练,温顺地盘绕剑身。
「云海听涛」——剑势横卷,如揽云入怀。
呼啸的风声仿佛化作了大海的涛声,积雪被无形的剑气卷起,在陈阳周身形成一片翻涌的、银光闪闪的雪浪。
「星垂平野」——剑势陡然下沉,剑尖点地。
一股沉凝如山的剑意轰然扩散,脚下厚厚的积雪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向四周排开,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雪坑,露出下方湿润的青砖。而排开的雪浪并未溃散,反而如同凝固的星河,悬浮在雪坑边缘,微微颤动。
「月涌大江」——剑势由下而上,逆卷而起,如同蛟龙出海。
悬浮的雪浪被这一剑引动,轰然倒卷升空!亿万雪花在剑气的精妙操控下,并未四散崩飞,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凝聚、压缩,在离地数丈的虚空中,形成了一幅巨大、清晰、散发着朦胧银辉的立体画卷!
那并非泼墨山水,而是以雪为墨,以剑气为笔,在虚空中勾勒出的壮丽山河!
蜿蜒奔腾的,是长江与黄河的轮廓,雪线勾勒出磅礴的水势;巍峨耸峙的,是昆仑与太行的脊梁,积雪堆叠出雄浑的山势;星罗棋布的,是点缀其间的城池关隘,雪粒凝成清晰的点线。
李曌旭站在暖阁门口,貂绒大氅早已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
她痴痴地望着庭院中那个在风雪里挥剑的身影,望着那柄吞吐天地、驾驭风雪的暗金古剑,望着虚空中那幅震撼人心的雪墨山河图。
此刻的陈阳,白发与飞雪共舞,单薄的睡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身形却挺拔如孤峰绝壁。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如古井寒潭,唯有那专注挥洒的剑意,如同实质般充斥天地。
这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历史教授,不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家主,更不是昨夜浴血失控的修罗。
这是一种超脱了所有身份、所有桎梏的“存在”:一种与天地风雪共鸣、与胸中丘壑相合的“道”的具现!
他身上的气质,在挥剑的过程中悄然蜕变。
昨夜那深重的疲惫、修罗失控后的迷茫与自我怀疑,被这漫天风雪和浩荡剑意一点点洗刷、沉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如同深海般的平静与掌控感。
一种洞悉世事后的从容,一种手握乾坤的自信,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李曌旭的心跳得飞快,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迷醉。
她清晰地“看”到了丈夫心性的蜕变:那被血与火淬炼过、被责任与道义重压过的灵魂,非但没有弯折,反而如同百炼精钢,在风雪中展露出更加纯粹、更加坚韧、更加璀璨的光华!
就在那幅雪墨山河图即将消散的刹那,陈阳手中暗金古剑的剑势陡然一变!
由浩荡磅礴,转为一种孤绝锐利、一往无前的决绝!
剑尖疾点虚空,剑气纵横捭阖!
嗤!嗤!嗤!嗤!
剑气破空之声连绵不绝,如同银瓶乍破!
无数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精准地刺入那幅即将溃散的雪墨山河图中!
飞雪被剑气裹挟、切割、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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