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认真听着,缓缓点头:“思路很清晰,也有可行性。但这需要打破很多固有的利益格局,需要顶层的决心和强力的推动。你……和你背后的利益集团,准备好了吗?”
陈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王少觉得,如果我们不主动去打破,等到矛盾积累到临界点,由外力来打破,或者由底层的力量来颠覆,那时的代价,会是怎样?”
王渊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接话。他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两人走到观景平台边缘,凭栏远眺。
雨中的长江,烟波浩渺,更显壮阔与神秘。
王渊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带着试探:“茅山张德禄、玉玑子的案子,牵扯出的那张地方利益网,你打算怎么处置?”他真正关心的,是王家在江南的一些布局和盟友是否会受到冲击。
陈阳看着江面,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反腐,从来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剜除寄生在国家肌体上的毒瘤,是疏通被既得利益集团堵塞的政令通道,是重塑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更是凝聚民心、巩固执政根基的必然选择。”
他侧过头,看向王渊,目光深邃:“纵观历史,强汉盛唐,乃至后来的宋明,其衰亡往往并非源于外敌,而是源于内部的腐败、贫富的极度分化、以及由此导致的社会撕裂和民心离散。反腐,刮骨疗毒,固然痛彻心扉,但却是避免重蹈历史周期律的覆辙、实现长治久安的必由之路。其意义,远超出抓几个贪官、破几起案子本身。它关乎的,是国运,是民心向背。”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至于具体到某个案子、某个人,法纪面前,人人平等。无论涉及到谁,是什么背景,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没有价钱可讲。当然,具体操作上,我们应当把握节奏,区分情节,给出路,但也绝不会姑息养奸,放过任何一条蛀虫。”
王渊听懂了陈阳的言外之意:反腐会继续,会深入,不会因派系背景而手软,但也会讲究策略,不会搞扩大化。这让他心中稍安,又暗自警惕。
初步的考察和交谈,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陈阳没有让任何人送他,对王渊、刘石屹等人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孤身一人,步入了茫茫雨幕之中。他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西装外套,背影在雨中显得挺拔而寂寥,很快消失在码头林立的集装箱堆场深处。
王渊站在原地,撑着伞,望着陈阳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久久未动。
严格安静地侍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
与此同时,金陵东郊,钟山国际高尔夫俱乐部附属的顶级私人跑马场。
即便是在这样的雨天,跑马场依旧维护得极好,绿草如茵,只是被雨水洗刷得更加翠绿欲滴。
两个身影,正牵着两匹神骏非凡的纯血马,沿着雨廊缓缓漫步,身后跟着助理和安保人员,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其中一人,正是李曌旭。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骑士服,马裤、马靴,长发挽起束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雨天的湿气让她清冷绝艳的脸庞仿佛蒙上一层柔光,但那双眸子里的锐利与掌控一切的气场,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逼人。
走在她身旁的,是一位气质雍容、保养得宜的中年女子。她同样穿着专业的骑装,姿态优雅,正是韩国三星集团的长公主,新罗觉酒店与三星物产的重要掌舵人,被誉为“韩国第一白富美”的李富真。尽管已年逾五十,但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面容精致,气质从容,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
雨丝沙沙,打在雨廊的玻璃顶棚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李总,当前的全球经济,确实如同这天气,迷雾重重,寒气逼人。”李富真开口,声音温和且带着一抹忧虑,流利的普通话略带一点软糯的口音,“美联储持续加息缩表,全球流动性收紧,需求萎缩。欧洲深陷能源危机与地缘政治冲突的泥潭。供应链重塑、能源危机、通胀高企、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分化……三星面临的挑战,前所未有。尤其是在半导体、显示面板等领域,来自各方的竞争和压力与日俱增。我们迫切需要寻找新的、稳定的增长极和可靠的合作伙伴。”
李曌旭步伐从容,声音清冷而清晰:“富真女士所言,确是现实。逆全球化浪潮涌动,保护主义抬头,过去的全球分工体系正在承受巨大压力。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出路。华夏拥有世界上最完整的工业体系、消费市场足够庞大、以及持续推进产业升级的决心。尤其是在新能源、半导体、人工智能、生物科技等未来产业领域,我们的目标是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但这并不意味着闭门造车。我们始终欢迎那些秉持互利共赢理念、尊重华夏市场规则、愿意带来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的外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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