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仙会,终于在亿万修士的翘首期盼中,于霞光万道、仙乐齐鸣中正式拉开帷幕。
悬浮于广场中央的百座论道高台,率先亮起璀璨灵光。
此环节并非擂台搏杀,而是各方修士展示自身大道理解、交流修行心得的平台,虽不直接决定排名,却是扬名立万、吸引宗门关注乃至获取额外奖励的绝佳机会。
向之礼手持甲等玉牌,并未选择最显眼的核心高台,而是登上了位于边缘区域、编号“庚七十三”的一座普通论道台。
他依旧维持着“金十三”的化名与天仙级别的表象。
高台之下,很快聚集了不少修士。
有人是好奇这位直接获得甲等资格的“散修”有何能耐,也有人是单纯来聆听大道,汲取养分。
向之礼环视台下,目光平静。
他没有讲述任何高深的神通秘法,而是如同在黒湮星域讲道时一般,从最基础的金系法则本质开始阐述。
“今日,与诸位道友论一论,金之‘变’。”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聆听者耳中。
他掌心向上,一缕暗金色仙元浮现,起初凝练如针,散发着无坚不摧的锋锐。
“金,禀西方肃杀之气,其性至刚,此为常理。”掌心灵元微微震颤,发出清越锋鸣。
“然,刚不可久。”他话锋一转,掌心灵元形态随之变化,不再凝聚,反而缓缓散开,化作一片薄如蝉翼、流转不定的暗金色霞雾,“遇极寒则脆,遇极热则熔。此非其弱,乃为其‘变’之始。懂得敛藏锋芒,顺应外势,方能存身。”
霞雾翻涌,时而化作一面坚固的金盾,演绎“固”之真意;时而又凝聚成无数细密金丝,编织成网,展现“韧”与“缠”的奥妙;最后更是模拟出水流般的形态,蜿蜒流动,阐释着金并非死物,亦可至柔的玄理。
“变,非是无常,而是通达。金石藏于璞,需千锤百炼,方显其华,此为一变;金器成于形,可为剑戟,亦可为钟鼎,随缘而化,此为二变;金性铭于道,历经万劫而不磨,初心不改,本质不移,此为不变之变,乃变之极致。”
他没有引动任何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是通过最基础的仙元形态变化,将金系法则中那往往被人忽视的“灵动”、“适应性”与“内在坚韧”阐述得淋漓尽致。
其见解独辟蹊径,直指本源,却又深入浅出,让台下许多修炼金系功法,或是困于瓶颈的修士听得茅塞顿开,如痴如醉。
就连一些路过的金仙、乃至隐匿气息的太乙修士,也不由得驻足,眼中露出思索与讶异之色。
此子对金系大道的理解,已然超脱了寻常的刚猛路子,触及到了更为本质的层面。
“……故,吾之道,非止于锐利,亦在于承压、在于蜕变、在于那崩而不毁、历劫重生的不灭真性。”向之礼最后总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叩道心的力量。
讲道持续了整整一日。
当向之礼停下讲述时,台下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议论与赞叹之声。
许多修士当场躬身行礼,口称“受教”。
虽未像在黒湮星域那般引发大规模顿悟,但“金十三”这个名字,以及他那关于金之“变”的独特论述,已然在部分参会修士中流传开来。
向之礼面色平静地走下高台,对于周遭的赞誉恍若未闻。
他敏锐地察觉到,数道隐晦的神念在自己身上扫过,其中一道带着熟悉的煌煌剑意,来自凌霄殿方向,充满了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另一道则缥缈难测,带着瑶池特有的清冷仙韵。
他心中冷笑,并未理会,径直朝着广场边缘走去,准备返回听竹小苑。
然而,就在他穿过一片由各色奇异灵植装点的休息区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前方不远处,一株形如华盖、叶片闪烁着星辉的古树下,一名身着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修士,正背对着他,低头摆弄着地上几块看似普通的碎石。
那修士气息平凡,如同凡人,在这修士云集的仙城中显得格格不入。
但向之礼的目光,却瞬间凝固在那修士的背影,以及其摆弄碎石时,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某种玄奥韵律的手指动作上!
那动作……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力量掌控到极致后返璞归真的韵味……还有那几块碎石看似杂乱,实则隐隐构成一个极其简易、却与他怀中那张时空皮卷上某个标记有三分相似的图案!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数千年的追寻,无数次的失望与坚持,无数个日夜的惦念……在这一刻,仿佛都汇聚成了眼前这个平凡无奇的背影!
他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呼喊,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在那修士身旁停下,目光落在那些碎石上,用尽量平静的语气,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
“碎石虽微,亦可映星辉。只是不知,这星辉指向的,是过去,还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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